第七十七章
有了这段小插曲拔营出发的时间整整往后推迟了半小时。
照例是曲一弦开车保障车和其余车辆缀后。
两位说一不二的头头闹了不愉快底下的小弟看眼色行事也是一路闷不吭声。
一路上,曲一弦没找裴于亮搭过话裴于亮也识趣地不开口。车厢内的氛围闷闷沉沉的,像充涨气的气球,随时有爆破的危险。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停车休整的时间,尚峰搭灶煮汤曲一弦咬着干粮就着水喝吃完就吆喝着赶路全然不管裴于亮那边的蔬菜汤刚煮开围炉而坐的众人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
曲一弦前脚刚拉开车门准备上车,后脚另一辆越野的车主碗筷一扔,起身嚷道:“你是吃好了没看见我们这几车人都还没吃饭呢?眼睛长头顶了,看不见啊!”
曲一弦一顿,刚拉开的车门反手一关,转身看去:“有你说话的份么?”
“裴老板是带你们逃命,你当这是秋游还是野营啊围炉搭灶煮汤喝嫌命太长了?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等着抓你们。”
那人气得冷笑一声怒骂:“你们这些臭老娘们,自己本事没有就知道看别人眼红心热。你不就想分一杯羹嘛,拐弯抹角地给谁甩脸色呢。”
曲一弦顿觉稀奇。
没想到这群男人堆里竟能出一个口齿这么伶俐的。
她笑了笑,没搭话,也没再催着人走。
车钥匙在手指尖转了两圈,云淡风轻地晃去找待在尾车里的傅寻。
她一走,出头的板寸大咧咧一笑,趁胜追击又讽刺了她两句:“我当这小曲爷有多厉害呢,不也是欺软怕硬的。裴哥让着她,她还真当自己了不起了,处处甩脸子。一旦这男人比她凶啊,你看她敢不敢应声?就一纸老虎,泼盆冷水就恹了。”
尚峰觑了他一眼,只觉得早上被曲一弦踹过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他迟疑了两秒,说:“她可能是不屑跟你吵嘴皮子,觉得丢份”
板寸低头睨他,没好气地低斥:“看你那怂样,怪不得被个女人欺负。”
尚峰有苦难言,他回想起昨晚抵在他脖颈动脉的瑞士军刀,默默闭上嘴,不吱声了。
他甚至怀疑板寸是忘了昨晚曲一弦和裴哥打架的事了,那是个普通女人能下得去的狠手吗?还纸老虎
尚峰在队里向来没什么话语权,见说服不了板寸,也懒得讨嫌。
等出了国界线,天大地大。他机灵点,自保就行,管板寸是不是会碰上个硬钉子呢。
裴于亮看了两人一眼,转头见曲一弦去傅寻的车里寻安慰,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张罗着午饭。
曲一弦一上车,就锁死了车门。
傅寻在画地形图,见她过来,牵过她的手放在膝上,他随之覆上,问:“你激怒裴于亮做什么?”
“这不是没激怒嘛。”她倾身过去看了眼,也问:“你画地形图干什么?”
傅寻没直接回答,他沉默了几秒,换了种方式:“你想跟裴于亮那边起争执,好提补给物资的事?”
“差不多吧。”曲一弦兴致寥寥:“我想着直接提补给物资,裴于亮怕是不会同意,甚至会生反感,对我们防备更重。所以想迂回些,先和他的车队共享,等整列车队物资不够了,还怕他不去补给?怕是他自己就会主动开口,那能省我多少口舌?”
“就算这条路行不通,矛盾先铺垫着总不会错的。你瞧那个板寸,年纪也不小了,还跟叛逆期的青年一样,目光短浅还容易冲动。平时看着不说话,一激怒就跟个狮子似的嗷嗷叫唤,这会指不定在背后怎么得意地奚落我呢”
傅寻笑:“物资有限,裴于亮又是叛逃,自绝了后路。不止要小心通缉他的警方,还要防着你反水陷害,能管江允吃饭已经很仁慈了。你不了解他,我也不了解,但我们都得记着沈芝芝的教训,连跟过他的女人他都能这么残忍,何况是挡着他生路的我们。”
曲一弦曲指,轻挠了挠他的大腿:“你是说物资共享这事不实际?”
“不实际。”傅寻顺手把地形图放到挡风玻璃后的仪表台上,不着痕迹地轻扭过曲一弦的下巴,示意她去看前侧车窗:“看玻璃倒影。”
漆黑的车玻璃上,捧着碗的尚峰鬼鬼祟祟地往这看来。
曲一弦嗤了声:“这狗腿子。”
她抬腿,横跨过中控台,坐进傅寻怀中。
逼仄的驾驶位加了一个她后,拥挤得没有一丝空隙。
傅寻往后调了调座椅间距,接着刚才的话继续往下说:“裴于亮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他宁愿舍弃你这的便捷,不惜涉险多绕远路也要到达国界线。这个局他谋划了这么久,不至于连物资补给这么重要的事也没想到。这条路上,他一定掐算着位置储存了物资,你费多少心思也没用。”
他倾身,展开那张地形图递给她看:“我是尾车,盯着我的人少些。一路过来,我留心记了路和地形。”
傅寻指了指鸣沙山那座大沙山:“这里是裴于亮的设伏点,按他这几顿餐饭的配置,这条路上应该还有几个预先准备好的坐标点,或设陷阱,或储存了物资。你觉得你是在挑起矛盾,裴于亮也许也乐于看见你挑起矛盾。”
“乐于?”曲一弦不解:“他不该最怕车队不和,窝里斗能有”什么好结果啊。
她忽然想到什么,及时住了嘴。
这几人,全是半路搭伙合作的,哪能算一窝的?
板寸和尚峰并不全听他的,他们原先一直跟着自家老大听权啸的。权啸背信弃义在先,老大叛变在后,他们这才跟着易主,被裴于亮使唤。
想明白这点,曲一弦也不意外傅寻会有这种推算了。
这一路山高水远,裴于亮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怎么会愿意带着那么多累赘拖累自己?越靠近国界线,物资补给就越有限,他怕是恨不得曲一弦能和板寸尚峰吵起来,闹个两败俱伤。
傅寻见她反应过来了,那双眼,含着笑,越发黑亮。
相比之下,曲一弦就显得沮丧多了:“那裴于亮如果打定主意不愿意横生枝节,趁补给这事给顾厌报信不就行不通了?”
现在看来,连补给物资都无法奢望了,何谈报信。
“物资共享不实际,眼下这样,裴于亮估计也不会愿意让我们去城区补给。”曲一弦拧眉,有些不太乐观:“巡洋舰没油了,难道上裴于亮的车?”
那太被动。
别说引裴于亮去军事要塞了,她就是想多走一步的自由也没了。
“按原计划。”傅寻指点她:“先抛一辆他们的车,缩减可用车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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