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何不来?我夫君的性命还要着落在你身上。”王阿琪眼神中怨怼之色明显,“巫殿长老想要你的血肉入药,不过,我对中国天巫的希望更大一些。他们只愿意给你一天时间施术,过了今日,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你。”阿琪撇过头去只管看着身后站着的一溜巫殿长老和长裙苗人,似乎是不敢再看阿拉耶识。

阿拉耶识皱眉看向与王阿琪并排而立的墨田,墨田铁青着脸粗声粗气嚷道:“天巫,什么都别说了,说也没用。长裙苗人执意如此,还给墨徒都下了毒,我为鱼肉,人为刀俎,还是赶紧施术吧。”

阿拉耶识眼光在何瘸腿等人身上一一扫过,果然人人面浮黑气,神色如同斗败的公鸡,让人感慨昔日墨家威风已逝。她狠狠咽了口唾沫,方开口道:“要我的血肉做药没有问题,但是随后的十二个时辰要全部归我,我要调动一切人、事、物来救嬴归尘,你们必须无条件全力配合。十二个时辰后,若是嬴归尘没有好转,我任你们处置!”

等阿拉耶识见到嬴归尘时,他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心跳和呼吸都极为缓慢,一头墨发披散在枕头上,衬得那副枯瘦头颅颇有水晶骷髅的奇惑美感。她顾不得欣赏这死亡之美,操着清凌凌的嗓音下指令,让人迅速准备一坛白酒、一大锅开水、烧开的醋、干净碗碟、男女新衣服数套、新汗巾数张备用,又转头吩咐墨徒将存放在自己房间的救命药物和专用施术工具取来。同时,让长裙苗人在房中并列摆下高低两张床,床褥换全新的,床身用白酒反复擦拭消毒。万幸的是,当初绑架她的人将她苦心收集的蚂蟥扔在附近的沟渠中,由于阿拉耶识用了瓦罐装这些恶心的东西,因此经过一天多,里面的蚂蟥竟然都还在。

当阿拉耶识要的东西送来后,她立刻让墨田先自己用热水净身,换上新衣服,然后给嬴归尘净身,先用热水擦,再用白酒,全身都擦,不许遗漏一寸皮肤。原来所有选好要献血的人全部热水净身,换上干净衣服等待抽血。王阿琪和尤珠等妇女用热醋泼洒地面,开门窗通风。苗寨所有妇女集中起来大火烧水,不停地收集锅盖上的蒸馏水。

吩咐完这些术前准备工作后,阿拉耶识将收集的蚂蟥先用清水淘洗,再用晾冷的开水淘洗,最后用蒸馏水洗。蚂蟥洗净后放入精炼细盐,以盐渍法渗出蚂蟥体液,最后收集了一坛的液体。阿拉耶识将一坛液体稀释,又加入精炼糖,摇匀后倒入一个长条形容器里。在容器上方架上木头架子,将一卷她亲手制作的纸张搭在架子上,一头浸没在长条形容器里蚂蟥液中。这是利用液体中各类物质不同透析率而做的简单的提纯药液工具。蚂蟥液渐渐被软绵的纸张吸附,液体在纸张上留下深浅不同的条纹,有的宽,有的窄。换了好几张纸,一坛液体才全部被吸收完毕。阿拉耶识用剪刀剪下每张纸上高度最高的一段纸张,其余的全部抛弃不用。剪下的纸张重又放入冷凝的蒸馏水中浸泡,将蚂蟥液中去掉杂质的有效成分做成了可静脉输入的药液。最终,一大坛子蚂蟥液提纯后只有不到一小碗。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后,已经过去将近六个时辰。王阿琪好几次想冲进房间嬴归尘都被阿拉耶识坚决拦阻了,她又紧跟着阿拉耶识转,不是问东问西,就是指责她拖时间。阿拉耶识被吵得午饭专心制药,不得不命巫殿长老将王阿琪关起来。

阿拉耶识明白,时间几乎肯定是不够用了。她实行的是极为危险的全身换血,本身就极为危险。无论怎么换,也无法将血液循环系统中的每一滴血换干净,所以髓风蛊毒仍会微凉存在。她要祈求的是蚂蟥液中的蛋白质成分能对同为蛋白质的髓风蛊毒起消溶作用,同时,她盼望自己血液里残存的乌蟾根还未完全代谢,可以对髓风蛊毒起抑制作用。

换血方案是这样的:首先将嬴归尘的手肘静脉扎上空心针,将他体内毒血排出体外,等他体内血液减少到临界值,再输入被阿拉耶识筛选出的型血,同时毒血引流出体外也不能停,用大量新鲜、健康的流动血液来尽量冲刷嬴归尘体内的毒血,无限地接近体内全部换血。换血完成后,再静脉推注蚂蟥液,最后输入阿拉耶识自己的血液。手术每一步都充满危险,只要有一个献血者的血液不对,嬴归尘会立刻毙命。如果失血和输血平衡把握不好,嬴归尘也是救不过来的。

阿拉耶识寸步不离守在嬴归尘身边,他被安排在矮床上,高半人的床上躺着献血者。她采取的战场急救中才用的直接输血法,从献血者身体直接插管到受血者静脉。这一手还是未婚夫方子昱告诉她的,在战场上抢救伤员和自救时,出血特别迅猛时,有时候还会采用自体输血的手段来救命就是从自己喷涌献血的伤口处连接管子到自己静脉中。

嬴归尘紫色的血液越积越高,他的肌肤透明如冰似玉,体温冰凉。阿拉耶识一直摸着他的脉搏,口里不停默念大悲咒。漫长焦灼的等待后,阿拉耶识突然如猿猴般窜上高床,将一枚银针准确地插入第一位献血者的静脉,鲜血顺着一小节鸟肠流入琉璃弯管,再通过一小节鸟肠软管涌出,她捏住进血的鸟肠软管,插在嬴归尘静脉上的大头针上,然后便死死地盯着那输血处,连眼珠都不转,直到确定输入的鲜血与嬴归尘血型相和时才瘫软在嬴归尘的床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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