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本都是极顺利的,但好巧不巧,偏偏此时芙儿却睁开了眼睛,见一人正向自己扑来,本能便尖叫出声。雷三受到刺激,拖着她随手往后一掀,生生将人推下了悬崖

黄庆事先已在腰里系好了绳子,防的就是这一步,他二话不说往悬崖边重重一蹬,跟着往下一跳,依靠重力急速坠往芙儿身旁,一手扯住她的衣裙,将人牢牢抱在怀中,右手攀紧麻绳,这才惊魂未定往下看去白云环绕,何止万丈深渊。

芙儿却还在抽搐挣扎,牵引粗绳在空中左右摇摆,黄庆心快要蹦出嗓子眼,别无他法,只好抱着她的脑袋往悬崖上一撞,将人暂时击晕过去。

上头也传来“当啷”一声

雷三手臂被震得发麻,深知自己绝非季燕然的对手,于是丢掉半柄长刀,退后两步就想跳崖,却被急速而至的飞镖打中腿弯,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吃屎。眼前恰好是黄庆护身用的麻绳,他目露凶光,“锃”地划出指间刃,拼死一铲,将粗绳自中间截断

身体忽然开始急速下坠,黄庆大惊失色,第一反应便是,这回死定了

而猛然收紧的腰间麻绳,更让他生生吐出一口血来,五脏六腑似乎都被绞到一起,身体如坐秋千般高高荡起,又失重地砸向地面,“砰”一声

撞上了萧王殿下结实的胸膛。

季然一手握着麻绳断处,硬是将这两人拉了上来,只是脚下还踩着雷三,为防这疯子再爬下悬崖寻死,只能站在原地,勉强伸手接了一把黄庆与芙儿,让两人不至于摔得太惨。

芙儿昏迷不醒,而黄庆也迷迷瞪瞪,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像是没死。

季燕然拍拍他的脸“喂,你没事吧”

黄庆茫然道“啊”

季燕然笑道“表现得不错,躺在这儿别动,我让军医上来抬你。”

黄庆答应一声,四仰八叉倒在草地上,看着上头湛蓝湛蓝的天,心想,原来我表现得不错啊。

眼睛一闭,放心地晕了。

黄武定此时也已率军剿灭残匪,大梁将士们正在拧湿衣衫,拍打着草木上的火星与灰烬。只待来年一场春雨,便会重新萌出嫩芽,恢复往日生机。

季燕然留下三百将士,跟着俘虏一道拆除山中机关。这一拆才知道,雷三事先其实做了不少安排,好几处山口,都藏有密密麻麻的弹射铁矛,甚至还有火油与炸药,但硬是被梁军全部避开了。除此之外,后山悬崖也被动过手脚,在云雾遮掩下藏着不少绳索藤蔓,可以直接荡到山腰洞穴。黄武定道“原来他并非要寻死,而是想借道逃走。”

“这回还真得多谢那位小黄统领。”季燕然问,“他怎么样了”

“手臂骨折,不算大事。”黄武定道,“刚一醒来,就迫不及待向军医吹嘘自己白日里是如何英勇救人,活蹦乱跳着呢。”

季燕然笑道“有勇有谋,是个不错的苗子,一起带回玉丽城吧。”

黄武定也笑“行,王爷如此厚爱,这小子怕是要乐得蹦起来。”

梁军用了八天时间,将草群山整理得干干净净,直到确定再无任何机关残留,方才在第九天的深夜悄悄离开。定风城的百姓第二天起来时,城外黑色连绵的帐篷已经消失了,只在城门口贴有一张告示,告诉大家叛军已除,风波已定,往后可以继续安心过日子。

大军在山道上蜿蜒前行着,午后刚打算安营煮饭,突然就听后头传来一声喧闹声。几名副将查看之后,回来笑着说,是定风城的百姓,弄了十几篮子包子鸡蛋与腊肉,让最精壮的年轻人骑着马送来了。

“分给将士们吧。”季燕然道,“先前担着传播瘟疫的名头,大家都受了委屈,现在吃个百姓送来的热包子,心里能舒坦些。”

黄庆也狼吞虎咽吃了个卤蛋,嘴一擦,道“老张,老张你过来。”

不幸被他抽中的“老张”,脸扯成一张充满嫌弃的紫茄子“你又要再讲一遍自己是如何跳崖救人的”

黄庆道“对”

周围一片哀叹,纷纷贡献出半个包子,将此人的腮帮子塞成一只储食硕鼠。

同僚不给面子,小黄统领只好改成向沿途百姓吹嘘,幸好老乡都很爱听,一传十十传百,倒是比大军先一步到了玉丽城,并且也不再是“跳下悬崖救人,再被萧王殿下拽回来”这种无聊版本了,经过沿途无数文人再创作,萧王殿下目前已经初步掌握了腾云驾雾的技巧。

云倚风道“我听说王爷那日在千军万马之前,脚踩祥云从悬崖下抱上来一个男人”

季燕然刚一进门,就遭此当头一问,二话不说叫来亲兵,吩咐,黄庆胳膊养好之后,先打发他去当一个月劈柴伙夫。

小黄遭此无妄之灾,心里很苦。

众人纷纷替他总结经验,下回你不能再说被王爷接在怀中了,因为云门主会吃醋。

“吃醋”的云门主替萧王殿下脱掉战甲,这才笑着抱住他“我昨日都听前哨营的人讲过了,这一战打得极为漂亮,恭喜王爷。”

季燕然捏住他的鼻头“知道我为何能打得如此顺利吗”

云倚风想了想“因为你战无不胜,就是这么威风。”

“错。”季燕然道,“因为云儿行李收拾得好,吃穿用度一概不缺,枕头里还塞着一万两银票,我一见这天降横财,自然喜不自胜,精力百倍。”

云倚风恍然“原来上回清月给我之后,被我顺手塞进了枕头里,就说怎么死活找不到了。”

季燕然亲了他一口,忍笑“就这稀里糊涂的小模样,将来还想替我萧王府管账”

“糊涂自有糊涂的好处,”云倚风举例,“比如说你若想藏私房钱,就很方便,反正我也发现不了。”

季燕然道“有道理。”

云倚风态度良好地询问“那王爷想藏吗”

萧王殿下不假思索,我不想。

云倚风满意拍拍他的肩膀“走,我们去看看芙儿。”

梅竹松已经她诊过脉象,说是因为被雷三灌了药物,又被黄庆抱着撞了一下头,还受惊过度,所以才会一直昏昏沉沉,估摸得养上好一阵子了。

离开卧房后,云倚风叹了口气“对她母女二人来说,遇到我与王爷,可真算得上是无妄之灾了。幸好这回顺利救下了她,否则将来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婶婶。”又问,“雷三呢”

“咬死了什么都不肯说,满嘴污言秽语。”季燕然道,“只嚷嚷着要替卢将军报仇。”

云倚风摇头“若说是鹧鸪与谢含烟要报仇,姑且还能信一信,雷三算什么,他连卢将军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就如此忠心耿耿了。而且我听说此人在攻占滇花城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摆酒宴,强掳妇女封为妃嫔,十足一个利欲熏心的乡野恶贼,也凭说报仇二字。”

只是可怜卢将军,好端端一个忠勇刚烈的虎将,身亡后却要被这种龌龊小人拉来充大旗,白白污了名声。

季燕然问“腊木林中,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军都在雷三手里,他们自然不敢冒头。不过从宁州调拨的火药已经快要运到了,若地蜈蚣推算出的阵门无误,随时都能炸开入口。”云倚风道,“江大哥应当已经被他们软禁,才会这么多天都没冒过头。”

“攻打地宫一事,越快越好。”季燕然放下茶杯,“再拖下去,我真怕凌飞会出事。”

虽说陪在他身边的,是所谓“娘亲”,但可当真是半分安心都没有。

云倚风点头“明白。”

在军中忙碌一天,回房又已近深夜。行军作战都是睡硬木板,云倚风跨坐在他腿上,双手握成拳头,帮忙放松紧绷的肌肉。季燕然趴在柔软喷香的被褥中,闭着眼睛舒坦道“手法这么熟练,跟谁学的”

“找了本针灸按摩的书,自学成才。”云倚风俯身压住他肩膀,“省得我拿别人练手,王爷又吃醋。”

几缕发丝垂落下来,搔得萧王殿下心里一痒,扯住他的手腕轻松一拽,将人推在枕被间。

云倚风笑着问他“连日征战赶路,这才刚回来,不累吗”

季燕然咬住他的唇瓣“想你。”

云倚风单手拽落床帐鸳鸯搭扣,另一只手握着他的胳膊,轻松让两人换了上下位置。

“先让我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再添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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