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下了楼,只见围观的众人仍站在那里,只是刚刚伸向灵雪的那几双手全都默默收了回去。
眼见着楼上走下来一男一女,那少年身上一股浑然风流,眉眼含笑,容貌气度丝毫不逊于身旁那位少女。那少女自是不必说,一张脸看的众人只顾睁大了眼,浑然忘了刚刚吵吵嚷嚷的是为了什么。
自她容貌复原后,还未在众人面前现身,因此人们都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和别家的公子出来吃酒,心里只盘算着是身出哪家名门。
花溪叠走到那糕点铺子前,指尖轻轻拨了拨那枚碎银,笑吟吟的说道:“老板,这银子可够?”
“够,够!”那小贩连声答应着,拿过一张干净的荷叶,拣了几只模样好看的摆在上面,递给灵雪:“姑娘,尽管吃,尽管吃!”
那小贩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见着这两人颇有来头,怎么敢惹。
灵雪接过荷叶,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不可置信的说道:“溪叠哥哥?”
花溪叠含笑点头,转头朝众人道:“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
待看热闹的人散去,花溪叠才轻轻拍了拍灵雪的头,柔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雪姑前辈可是不许你出双生崖一步的。”
双生崖?
上官素衣眸光一闪,重新打量着那少女,她从双生崖来么?
灵雪呆呆的看着花溪叠,半晌才低下头小声说道:“我在双生崖待了那么多年,早都腻了…那几日双生崖不是来了个客人么?我就想跟着他偷偷溜出去,谁知娘亲早就料到了,还派了侍女追上来,要那人好生照顾我。”
花溪叠想了想,“你说的客人,可是那个前辈帮忙解毒的人?”
“是呢,他中了失传已久的梨花针之毒,我和娘亲费了好些功夫,才将那毒化去。”
什么?
上官素衣惊的差点叫出声来。
中了梨花针的那个人,不就是那日在御书房密室中和她交过手的那个少年吗?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她在一旁瞧着灵雪,一心盘算着一会一定要问问灵雪那少年的身份。
“前辈竟也舍得放你出来…”花溪叠轻轻叹了口气,又叮嘱道:“以后可尽量别与人起冲突,你一个个女孩子家,总是不安全的。”
灵雪委屈道:“我只是想吃块糕点,他却问我要银子…”
花袭叠不由得失笑,刚要说话,却听身后一阵门响,一个灰袍男子从屋内走出,笑意盈盈的看着灵雪:“姑娘想要银钱,何不到我这里来。”
上官素衣一看,却是济宁堂旁边当铺的老板周归。
周归朝灵雪晃了晃手指:“有了钱,就可以买到一切可买的东西了。”
灵雪望了望当铺的招牌,“当铺…是什么?”
周归哈哈一笑,“当铺嘛…就是你身上的东西,都可以当在我这里,我会根据这个东西的价值给你银两,待你日后有了钱,再来赎回便是。”
灵雪认真的想了想:“什么东西都可以吗?”
“自然。”
灵雪出门没带什么物件,她抖了抖袖子,最后从胸前随意的摸出一根草来:“这个可以吗?”
周归还没说话,刚刚闻声打开门来看热闹的齐望城却早已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他伸手指着那根草,声音还在颤抖,却难掩激动:“冰…冰魄草,你从哪里得到的?
啊?
花溪叠在见了那株草时早已变了神色,而上官素衣则在听到齐望城唤它冰魄草时才惊讶的朝那株草看去。
果真是茎根如雪,世间珍奇。
上官素衣虽不识药材,却也一眼看出了那东西的价值连城。
灵雪却不以为意的看了看手中的草,老老实实答道:“家里拔的呀。
齐望城几乎是朝灵雪扑了过来,他摇晃着身子,眼中闪烁着惊喜,口中喃喃自语:“果真是冰魄草…”他想伸手去碰,却似乎又怕碰坏了它,那只手便尴尬的悬在了半空。
花溪叠上前,按住灵雪手中的冰魄草,柔声道:“灵雪乖…这是神物,可别轻易拿出来。”
灵雪惊讶:“可是家里多的是呀。”
花溪叠伸出食指挡在她的唇上,示意灵雪噤声。
灵雪乖巧的点点头,花溪叠便牵了灵雪的袖子,转身对上官素衣道:“我们进去说。”
身后,齐望城却像疯魔了一般死死盯着那株冰魄草,忽而瞥见花溪叠身侧的上官素衣,便大喊道:“世子妃,这便是冰魄草,这就是冰魄草啊!日后若在皇上那里得了功,请世子妃一定言及小人识物之劳!”
灵雪忽而停住了脚步。
“世子…妃?”灵雪重复着这几个字,目光落在上官素衣的背影上。
偏巧上官素衣这时转过头来。
她的模样落进灵雪的眼中,灵雪的眼睛慢慢睁大。
灵雪看了她半晌,突然两行清泪徐徐洒落,她猛然扑到上官素衣怀里,哭着喊了一声:“素衣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啊?
上官素衣这次是真的愣住了,她低头看着扑在自己怀里哭成一团的人儿,有些无助的抬起头看向花溪叠。
花溪叠却是一副了然的表情,前些日子在双生崖时,他已听灵雪提起,素衣是她的亲姐姐。
他走上前来,轻轻拨开灵雪的身子,温柔的道:“这里是长街上不好说话,我们上去再说。”
灵雪一面哭一面点头依了,只顾依依不舍的看着上官素衣。
三人又回到雅间坐下,花溪叠吩咐小二上些新鲜酒菜,又叮嘱不许任何人上来。待小二奉好酒菜,花溪叠这才看着上官素衣说道:“灵雪说,你是她的亲姐姐。”
上官素衣赶紧摇头:“我从不曾有过妹妹啊。”
灵雪急了,眼泪直打转:“姐姐…我们从小在双生崖一起长大,你忘了灵雪了吗?”
什么?上官素衣蹙眉,只觉得事情越来越奇怪了,灵雪竟然说自己在双生崖长大?
她忽而想起娘亲留给她的那封书信。
隐隐的,有种感觉,她似乎和双生崖有某种关系。
可是每当她努力去想的时候,头就会剧烈的痛起来。
上官素衣撑着太阳穴,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又来了。
“我…不记得了。”虽然她已看见灵雪眼底的悲伤和委屈,可她不得不把这句话说出口,“我十五岁前的记忆…被封存了。”
“封存?”灵雪眨了眨眼,忽然伸手去探她的脉息。皱眉想了半晌,又将手掌拍在她的天灵盖上。
和花溪叠的手一样的冰凉。
灵雪终于拿开手,认真的看着上官素衣:“姐姐,是失魂术。”
“失魂术?”上官素衣有些诧异的看着灵雪,这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竟懂得这么多?
花溪叠看出了她的惊诧,神秘的笑笑:“你可知我的师父是谁?”
上官素衣摇摇头。
花溪叠眼神看向灵雪,柔柔微笑:“就是灵雪。”
“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神医钟离年少成名,是在十年之前,那时候钟离满打满算也只有十一岁左右,而灵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两岁…
十年前,灵雪只有六岁。
一个年仅六岁的女童,那时便是神医钟离的师父了?
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少女的资质,怕是天下无人能及一二。
灵雪只是恋恋不舍的看着她,那眼神里满是对姐姐的思念,单纯明澈。
花袭叠似乎看出了上官素衣的疑虑,又慢慢说道:“听前辈说,灵雪出生时便有异香,啼哭三夜不止,一岁便能说话,两岁便能识字,三岁便能读书。天赋异禀,万中无一…”
上官素衣现下明白了,刚刚花溪叠为何说起前辈不许她离开双生崖半步。
这样的少女,身怀奇才又便于掌控,一旦现于世间,不知要惹上多少麻烦。
“失魂术是什么?”上官素衣终于抛出了自己的疑虑。
灵雪细细讲来:“失魂术可以探寻一个人的记忆,并将之封存。这个人的功力越强,可以封存的时间就越久。姐姐的记忆被封存了十五年…这样的功夫,就算是我娘亲也做不到。而且失魂术是封禁之术,我也是无意中才看到的,现在能用此术的人…一定特别特别厉害。”
“看来我娘的身份…确实是个很厉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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