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凉风习习,青城山上草木泛黄,却无半点萧瑟之感,而是呈现着丰收的华丽。在一片橙黄的璀璨中,一个小点儿在跳动,手中拽着一根线,牵动着空中的纸鸢。青年的脸上透着孩童的纯真,一脸向往地望着天空。

忽然,山边另一个人影慢慢朝青年走近。青年两眼放光,摇动手臂大声呼喊:“阿桂阿桂!”

陈桂加快了脚步,走至面前,青年似献宝一般指着天空道:“你看,它飞得好高。”

陈桂宠溺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浅淡的悲伤:“嗯,我看到了。”

青年一点也没察觉她的情绪,径自说:“这只蛮蛮纸鸢,总是飞得最高的。”

“那是必然,这可是我们一起做的。”她见青年满头的汗,道,“玩了一天了,回去吧。天凉了,别感染了风寒。”

青年扁着嘴,有些不情愿。

陈桂从怀里逃出一块糕点,递到对方面前:“今年庄里的朱砂桂开得特别好,我可是做了好多呢,要不要回去吃?”

青年一把抢过桂花糕塞进嘴里,三两口吞下,含含糊糊道:“要,要的。”

陈桂淡然一笑,牵着青年往铸剑山庄走。路上,她道:“今儿庄里有客人。”

“谁呀?”

“很尊贵的客人。”

“哦。”青年漫不经心地应。他对来人一点儿也不好奇,更感兴趣的是陈桂允诺他的桂花糕。

一进山庄,他就发觉多了几个生面孔,看上去很严肃,守在门外,像侍从。他有些怕生,紧紧抱着陈桂的手臂,刻意与那些人拉开距离。陈桂握握他的手,示意他安心,他才这放松一些。

厅堂里坐着一个人,像是等了他们很久了。那人一见着他们,激动得站了起来,他下意识地躲在了陈桂身后。

陈桂半哄半强迫地将他拉到身前,指着那人道:“阿沉,来,见见客人。”

青年怯生生地望了眼那人,低着头,不做声。

陈桂佯装愠怒:“别这么没礼貌,人家可是专门来探望你的。”

他试探性地探头,觉得那人真是器宇不凡,一身华服,很高贵的样子。他嘟囔着:“我应该不认识你吧。”

那人一怔,表情一会儿失望,一会儿无奈,一会儿又似安心。

“你是谁啊?”他又问。

那人的表情又变得尴尬,好似这是个极难回答的问题。

陈桂望着青年,似教导一般道:“他是你兄长。”

“兄长?”青年又意外,又疑惑,“什么兄长?”

陈桂娓娓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家中遭了难,你生了大病,你兄长将你托付给我。他平日很忙,今日才得空过来看你。”

青年盯着自己脚尖,嗫嚅:“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病得严重,自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如今已经好了,想不起来的,就不要想了。”陈桂将他拉到那人面前,“快来见过兄长。”

青年不得不与那人直面,多瞧几眼,竟然来了兴趣,明目张胆地打量起对方,而后似发现了什么很新奇的事情一般:“你长得果真像我!”

那人一怔,而后笑出声来。

他又细瞧片刻,道:“不过你的眼睛……跟我不一样。”

那人深深注视着那只重瞳,温声道:“自然不一样,因为你比我特别啊。”

青年不大懂他话里的意思,只觉得他的眼神深情得逼人。忽而,他想到什么,跳起来道:“阿桂做了桂花糕,我去拿给你吃!”说罢,一溜烟跑向后厨。

二人沉默地目送他离去,半晌,上官承泽才道:“你如今恢复得如何?”

陈桂道:“身上的伤是好得差不多了,体内的寒血散之毒因为他练太阴九绝的缘故,与阴气融合,后又因为他散功,一并散出了体外,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朕还记得,他散功之时,几乎就要断气。”

“许是陛下的还魂草之叶发挥了功效,牵制住了最后一口气。只是他醒来后脑子跟被清空了一般,什么都不记得了。像个孩子似的,我说什么他都信。”

“不记得也好。”上官承泽长叹一声,“他能恢复成这样,也不枉朕遣人寻遍中原,找来一百株还魂草,求得薛回春救他一命。”

陈桂轻笑:“动用护国军寻草药,这种事也只有陛下您做得出来。”

上官承泽往青年离去的方向瞥了一眼,情不自禁道:“朕能带他去宫中小住么?”

陈桂一下收敛笑容:“陛下,他好并不容易远离是非,往后,就任他自由生长吧。”

“也是。”上官承泽叹息一声。

“陛下若有心,就多来看看他。”

上官承泽点点头,感激地望着她:“有劳你多费心了。”

“无需客气,我自愿的。”

说到这,门外响起轻快的脚步声。青年端着一盘子糕点递到上官承泽面前,献宝一般道:“你吃,你吃。”

上官承泽拿了一块,咀嚼几口。青年期待地望着他:“好吃吗?”

“好吃。”

青年笑得如孩童般灿烂,又朝陈桂递过去:“阿桂,你也吃。”

三人围桌而坐,轻笑声融入秋日的丰盛,风声着喜悦,萦绕了满山。

山下,秦驭风乘上一叶轻舟,轻舟顺流直下,越漂越远,直到山不见山,城不见城。他打开手中的布包,里头是上官英姿的令牌。抚着上头的字迹,他睹物思人,如诉衷肠:“你的兄长,实在太感情用事。饶了那孽障,我连盟主都做不成了。”说是这么说,他脸上却没有一点在意的意思,“我知道,皇室宗祠一定不是你向往的归处,如今我已退出江湖,往后,我们一起浪迹天涯。”

轻舟远去,江风带动涟漪,几许波澜,终是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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