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尺木道:我也不知道。

黄贞心中暗赌了一口气,将螓首别过一旁,道:你若做了和尚,我怎么办?

魏尺木浅笑道:那你……就做和尚的夫人咯。

黄贞回过头来,呆呆地问道:和尚也能娶妻么?

魏尺木道:别的和尚或许不能,但木头和苫倒是娶得。

黄贞回过神来,轻啐了一口,喜嗔道:呸,哪个要嫁给你?着,面上已飞起两片红云。

魏尺木笑了笑,忽然问道:那潭中可有鱼么?

黄贞想了想,那潭水清澈见底,莫鱼虾,便是什么水草海藻也无一株半株,便直言道:那倒没樱

魏尺木道:这便对了,你我在钓鱼之台上可是有过赌约。若我赢了,你可是要应我一件事的。

黄贞道:那你要我应你什么事?

魏尺木扳过黄贞的身子,看着她的眉眼,含情脉脉道:自然是要你嫁给我,方才称心如意。

黄贞被魏尺木的心绪感染,已是目眩心摇,却强自哼道:终身大事,自然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凭你三言两语就把人家骗走聊?

魏尺木听到这话,不禁想起了黄巢给他的那封书信。虽然黄巢看不上他,可魏尺木觉得自己已今非昔比,不再是那个被摩尼教追杀、无处安身的青葱少年,而是冲出洞庭山、血洗陈家堡的成名魔头了。刀屠之名,又岂在人下?只不过,魏尺木背负着杀害雷渊的污名,只怕黄巢对其芥蒂更深。

魏尺木按下心头疑虑不提,收拾了情绪,开始与黄贞商议伐木造筏一事。如今魏尺木的武功已经恢复,登山渡水若履平地。魏尺木与黄贞齐心合力,不过两日,便伐齐了十几株好木。那些好木俱是笔直挺秀,长一丈有余,有臂膀粗细,材质坚韧不易损坏,又易浮于海郑

魏尺木将那十几根细木,都剥了树皮,削磨平整,放在开阔处曝晒上几日。不仅如此,魏尺木还将那些细木的树心微微掏空了一圈,又采了林间的青藤,编织成绳索,将细木扎成筏子。黄贞则做了四支轻桨。

待造好了木筏,魏尺木想起还有一件要紧的事要做。若想长时间出海,除了需要充饥果腹,更重要的便是备足可饮用的水源。在海上可以靠捕食鱼虾充饥,可却无法饮水。前些日子魏尺木与黄贞在海上漂流多日,全赖着那场暴风雨时,黄贞储了些水源,这才勉强撑到这海岛。这一番离岛出海,尚不知需要多少时日才能靠岸,备足水源至关重要。

魏尺木便用剥聊树皮,反复锤砸结实,攒成简易的水囊。魏尺木做了几个水囊,黄贞则用青藤编织了一只大网。幸赖这海岛山间有一处山泉,魏尺木将几个水囊都装满了泉水,以备出海之用。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临出海时,黄贞望着茫茫碧波,一览难尽,心中不禁有些怅然,问道:尺木,你我们能回到中土么?

魏尺木道:这海岛虽偏僻,但也应该有回去的海路。

黄贞偏头又问道:何以知之?

魏尺木道:当年鉴真大师六渡东海,才得到日本传授佛法。而那石壁上写的是五渡,可见他从这里回到了中土。鉴真大师双目失明尚且能回去,我们自然也可以。

黄贞听了,心中稍宽。虽然如此,这一百年来除了鉴真大师之外,只怕再无人来到过这个海外孤岛罢?鉴真大师是得道高僧,又身负佛门禅宗、律宗两派绝学,自非寻常之人。

要知道,这鉴真法师一百年前横渡东海,因风暴流困于此海岛,他一时无路可寻、无舟可济,所幸既来之则安之,在海岛上潜心修佛,苦悟禅机。鉴真法师在石台上一坐便是一月,餐风饮露、枕云覆雾,在水潭中一坐亦是一月,闭息绝食、随水静动,在水洞中一坐仍是一月,抱守孤寂、照拂青灯,终于一举突破洗髓经最后的桎梏,练到了大成境界。洗髓经大成之后,鉴真法师由本我生他我,由本相生他相,双我并存,双相并在,宛若新生一般。他双目虽瞎,却心亮如灯,胸明如昼,这才凭借一己之力横渡东海,返归故土。

这一日,东风渐起,吹起海边一滩滩涟漪如褶皱。魏尺木与黄贞便决定出海返回故土。木筏入海,鼓风而动。黄贞先是一阵欢喜,接着又觉得前路未卜,福祸难料,神色有些黯然。她回首望去,看着渐行渐远的海岛,心中感慨万分,勉强笑道:这岛无名么?

魏尺木道:怎会无名。

你知道它唤作什么呀?

钓鱼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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