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虎骨毒三个字,慕容渊瞳孔一缩,攥紧拳头,只觉心口疼得喘不过气,耳边嗡嗡嗡的轰鸣声不断,越来越看不清面前的人和景……
众人看着慕容渊面色越来越涨红,潘亦如面带惧色,吴氏站了起来蹙着眉头,梁太医上前急忙扶着站在原地瞳孔有些涣散的慕容渊,才扶住,下一瞬,慕容渊哇地一声喷了满地的血,人往下坠!
湘音宫里立时人仰马翻,潘亦如呆滞地坐在地上,全然不知道周围有哪些人在走动。吴氏保持着一丝冷静,指挥着让人将贵妃扶回情芳殿,指挥着太监将慕容渊抬回坤宁宫,又命令太医院齐聚坤宁宫为陛下诊脉……
再说已出城的乌王乌王妃,官道上一路畅通无阻,慕容痕和蒋玉蓉在马车里谈天说地,一个说的眉飞色舞,一个带着柔情的神色认真听着,偶尔发表意见。
后面那辆马车里,同样宽敞,但规格比不上前头那辆,车里的丫鬟们叽叽咋咋聊个不停,阿燕和嬷嬷则坐在一起听着其他四人谈天说地。
马车忽然停住,没有防备的丫鬟们差点摔跟头,阿燕脸色大变,紧紧揪着嬷嬷的衣袖,死死地盯着晃动的车帘。
“忍二,发生什么事?”佘嬷嬷隔着车问道。
“几个小杂种,没事的,你们别出来。”
佘嬷嬷听着,转身抱着已经白了脸色的阿燕,“没事的丫头,有护卫在,有嬷嬷在,不会有事的。”
阿燕紧紧抱着佘嬷嬷,颤着声音回道:“好。”
慕容痕撩起车帘,看了眼外面的情况,冷淡地道:“忍一,都解决了。”
“是!”得到命令的忍一抽开腰间的佩剑,独自解决面前送死的拦路人。
车内,蒋玉蓉看着悠闲自若的慕容痕问道:“知道是谁派来的吗?”
“慕容渊。”
“只怕这一路都没能消停。”意料中的事,但还是让人有些坏了心情。
“玉儿,有我。”看着兴致有些低沉的女子,慕容痕道。
蒋玉蓉淡淡一笑,“我知道。”
慕容痕看蒋玉蓉这浅淡的一笑,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合适,微微凝眉,将在嘴里转了几圈的话给吞回去。
车外刀光剑影,车内安然依旧,阿格胆子大些,掀开车帘问了问道:“忍三,怎么样了?”
听到阿格的询问,忍三原本一脸严肃的模样瞬间变得嘻嘻哈哈,一张大大的笑脸凑到车窗前,“忍三我很好,谢谢阿格姑娘的关心。”
“去,谁问你了,我问的是外面的情况如何。”阿格白了一眼眼前的笑脸道。
“很好啊,什么事都没有。”
听言阿格放下车帘,对着趴在嬷嬷身上的阿燕,道:“阿燕,你放心,没事的,有忍一忍二和忍三,不会有事的。”
佘嬷嬷知道忍三对阿格有意,也将两人的情况一直放在心上,如今看着两人的互动,佘嬷嬷心中想着是否该考察考察忍三……心中想着,话说出来却不一样,“是呢,燕子,有护卫在,有嬷嬷在,咱不怕。”
阿燕听着众人的劝慰,深吸一口气,让眼角的泪花渐渐退去,这才从佘娟怀里坐起身,接过阿荷递过来的手绢点了点眼角,感受到马车再次动起来,听到车外跟随的马儿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这才真正松了口气,看向车内那一双双带着安抚与担忧神采的眼睛,阿燕扯着笑容道:“是我太胆小,连累你们为我担心。”
阿绿递给阿燕一杯热茶,笑着道:“什么连累不连累的,瞧你说的,咱们虽不是同父同母生却情同亲姐妹,你说这样的话岂不是在膈应我们么?”
阿格看着车内气氛不大轻松,便挥了挥手掐着混道:“别装秀才说官话,我跟你们说,前些日子学了个把戏,我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深藏不露!”
……
阿荷看了眼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阿格便知道这丫头说的把戏是从哪儿学来的,看了眼笑看着阿格的佘嬷嬷,按下心中对阿格屡教不改的那一丝不满,看着阿格逗得满车人开口笑便也微微笑,不言有它。
前头的马车里,慕容痕听着外面的动静,知道蒋玉蓉不喜欢打打杀杀,从几子的暗格里拿出一幅画,展开,呈现再蒋玉蓉面前,“玉儿。”
“嗯?”蒋玉蓉应着,扬起眼睑。
“你看看。”
“呀,你什么时候画的?”蒋玉蓉看着慕容痕将她生日那天穿戴的模样画上了,背景用的是王府桃园的景色,蒋玉蓉看着画看得有趣。“少了一人。”
“谁?”慕容痕听着,挑眉问道。还有谁值得他画?
“你呀。”蒋玉蓉笑着道。
慕容痕听着,咧着嘴笑,脑海里想起他看过的家画,蒋文浩和窦氏一起的画,还有玉儿画的家画,便笑着道:“等我另画一幅。”
王府的船只早已准备就绪,两位主子一到,就可即刻出发,不再赘述。
再说宫中,一片慌乱之后,所有太医都齐聚坤宁宫,宫里宫外御林军处处可见,各个宫殿已接到皇后懿旨不许擅自外出,不许打探消息,违者杀无赦!以至于后宫寂静得诡异。
情芳殿
惠姑掐了掐晕厥过去的潘亦如的人中,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人儿悠悠转醒,看着惠姑眼神竟是带着死灰般黯淡无光,“陛下是不是第二次毒发?”
惠姑平静地看着潘亦如,听着毫无情绪的声音,冷淡地道:“是。”
“再毒发一次,是不是就醒不来了?”
“是。”
“我知道了。”
惠姑看着不再乞求她要见主子的女人,想通了吗?
“陛下现在在何处?”
“坤宁宫。”
潘亦如没再问话,看着百鸟朝凤雕花木床顶,眼神呆滞……
夜间,众位太医一一为慕容渊诊脉过后,彼此对了对眼神,都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对着吴氏毕恭毕敬道:“陛下气急攻心,体内虚火旺盛,需静心休养,好好调理,不日便可龙体康健。”
吴氏,垂下眼睑,只命令太医写下药方,抓药煎着,便挥退一众太医和宫婢,只留几个心腹照应着,宫内瞬间安静了许多。坐在床沿,吴氏看着面色几近透明,唇角微微泛青的慕容渊,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简单……脑海里闪现过太多太多,终究一切被重新尘封在心底,一切情绪归于平静。“茵娘还是茵娘,但当初的子良已不在。或许……茵娘也早已不在。”吴氏轻轻地说了一句。
吴氏看了一会儿沉睡的慕容渊,便起身往内室走去,“将陛下送回养心殿静养,没有本宫的允许,不许任何人探望。”
“是。”
情芳殿
“惠姑。”潘亦如唤道。
“在。”
“什么时辰了?”
“丑时初。”
“陛下还在坤宁宫?”
“已在养心殿。”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惠姑没有回应,平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
潘亦如知道惠姑依旧站在一旁,嘴角扯出一丝嘲笑的笑意,“我逃不了的,到处都是你的眼睛,我无处可逃,你放心便是。”
惠姑想了想也觉得是,便退了出去,临关门前又看了一眼始终面无表情的女子,才合上门。
潘亦如起身,抬手抹掉往下坠落的泪珠,起身,自己拿出那套慕容渊夸她最好看的白色罩纱宫装,自己穿戴起来,坐在镜子前,细心地给自己盘飞天髻,仔细挑选与身上华丽的宫装相匹配的簪子耳饰镯子,又给自己眉间点上一朵半开的海棠,点上胭脂,对着镜子给自己留下一个凄美的笑容,转身拿起一块布帛……
惠姑在门口等着,半天了,里面依旧没什么动静,想了想,推开门,便见一个穿着华丽的白色宫装,高雅绝美,如同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一般的女子带着高不可攀的气势向她走来。
“随本宫去看望陛下。”
那是命令的语气,不再是恳求的语气让惠姑不由得怔了怔,抬眼迎接上那冷若冰霜带着不一样的威严的眼神时,忍不住道:“是,娘娘。”
虽有皇后懿旨,但宠冠六宫的贵妃连皇后都礼让三分,自然做做样子便放行。
潘亦如让身后的随从都留在殿外,自己进去看望慕容渊。
看着龙榻上沉睡的人,潘亦如抬手轻轻抚上那苍白至透明的脸颊,嘴角渐渐扬起一丝满足的笑意,眼里却渐渐续起泪光,俯下头,轻轻地触碰那略带温度的额头,贪婪的停留片刻……
那一年你高坐于大殿之上,于千百秀女中,你对我微微一笑
那一年圆月之下,你独为我设宴庆生
那一年秋高气爽之时,你只带我宫外游猎
那一年你为我力排众议,开坛祭天以求康健
那一年你许我一生守护
……
而我……只愿今生从未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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