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

老首辅陆平缓步走在长安大街上,满面愁容,落日余光照在他脸上,那几条皱纹显得愈发深刻。

跟他亲近的人都知道,碰上难事的时候他不愿意坐轿,就喜欢这么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这样能让他的心境平和下来。

眼下他就碰上了一件极难的事,他实在想不到,莫仁玕刚到望春城就打了那样一场胜仗。

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竟然在未损一兵一卒的情况下,歼敌一万五。

他从未否定过莫仁玕的才华,也从未怀疑过他的能力,只是就算学识再高,能力再好,若不经磨砺,也只能算是一把未开锋的宝剑,尤其是领兵打仗这种事,自古以来,那些名将哪个不是从一场场战争中慢慢成长起来的?

他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世间真有天生的将军?

还是说……他们又在伪造军报?

陆老首辅深深吸了口气,在心里盘算着这件事的真实性,以及可能带来的局面,走到家门口时才从深思中回神。

陆文渊已经在书房里等着,今天听见这件事的时候他也十分震惊,莫仁玕的能力他比谁都了解,以前在国子监的时候做事就远超同龄人,但领兵打仗与文职不同,要更加依赖战场经验的积累。

史书中就有记载,大仁王朝开国以前,诸国乱战,赵国名将赵奢之子赵括,自幼好读兵书,且熟知兵法,与父亲谈起兵事头头是道,可后来带兵与秦军作战,四十万大军不堪一击,自己也战败身死,被人说只会纸上谈兵,沦为笑柄。

在陆文渊看来,莫仁玕也是熟读兵书,也是初次领兵打仗,就算有前车之鉴让他警醒,最多不会出什么大错,要想把所学的兵法知识用到战争中,哪怕他能力再强,一定也需要一些时日。

谁能想到他第一次用兵就取得这样的大胜?

陆文渊握紧拳头,忍不住又开始自责起来,这样的人才,我竟然没有留住!没用,真没用!为什么当初只顾跟他探讨学问?为什么不多花些精力去了解他?要是早些发现他的问题,多加引导,未必就有现在的局面!

这时候陆平推门进来,走到桌旁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陆文渊说道:“父亲,今天在朝堂上那些人的得意嘴脸你看见了么?气死我了!”

陆平放下茶杯,端起茶壶倒茶,说道:“莫仁玕打了胜仗,而且还是大胜仗,他们当然得意,你怎么回事?怎么现在这么容易被激怒?”

陆文渊接过父亲手里的茶壶,说道:“我最看不得他们那副嘴脸,父亲难道不生气么?”

陆平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陆文渊说道:“我很怀疑他们这是在伪造军报,莫仁玕毕竟第一次领兵打仗,除非那些反贼太过草包,否则怎么会有这种事?”

陆平坐到书案后,拿出一份公文准备处理,说道:“这不太好说,当初子城以一万兵力破敌六万,那些反贼真是一群草包也说不定。”

陆文渊道:“子城毕竟领过兵,能打出这样的战绩也不是不可能,要是那些反贼真那么不济事,怎么会只用数月就攻下四州?”

陆平取过一支毛笔,发现砚台里的墨已经干了,又把笔搁回去,说道:“确实有些蹊跷,我想不透其中的缘由,不是已经派人去瑶州打探情报了么?不管他们有没有伪造军报,咱们没必要把过多精力放在这里,提前想想对策才是最重要的。”

陆文渊走过去帮他磨墨,陆平接着说道:“我已经想过了,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我们必须尽快想到应对的办法,一旦莫仁玕平定反贼,白通古把他推上兵部左侍郎的位置就板上钉钉,到时候咱们可就不好过了,如果这件事是假的,或者换句话说,如果莫仁玕没有平定反贼的能力,你觉得白通古会就此罢休么?他一定还会想别的招数,归根结底,他是要在朝堂上获得优势,这才是根结所在。”

他取过毛笔蘸了墨汁,在那份公文上写了几个字,说道:“所以,不要把注意力放在那些枝节上,要是我们先他一步在朝堂上占据优势,就算莫仁玕做了兵部左侍郎,大不了还是半斤八两的局面,他们的算盘自然就落空了。”

陆文渊皱起眉头:“僵持了这么多年,能拉过来的早就已经拉过来,现在不就只剩下兵部了么?他们这么做,不也是为了指向兵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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