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妖灵是个男人。

“我当是只小兽,原来是个小人儿!小东西,你从哪儿来?”

他面具后的眼睛有些弯,大概是见到他的两只耳朵有趣,声音也全无杀意。

九方玄徽立刻领悟,自己这副样子是在这个魔头面前求生的法宝!

于是他忙不迭地将身后的大尾巴也祭了出来,眨眨眼,做出无限可怜状:“我……我迷路了……”

一对耳朵,一条尾巴,加上只有七岁,却美得惊天动地的容颜,他扮作人畜无害的模样,诉尽悲惨身世。

父母双亡,天生魔症,被亲族视为异类,失去所有,又遭斩尽杀绝。

如此一番添油加醋,果然博得了大魔头的好感。

他们两人一大一小,并肩而坐,魔头说:“我是沈无妄,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不敢瞒她,“九方玄徽。”

沈无妄定了一下,抬头看向西边上挂在半空的弦月,“原来是贪狼小皇帝,难怪身负魔症。你倒也聪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如今你既然躲到我这里,便不再是什么皇帝,不如就暂且唤你弦儿吧。”

九方弦不失时机,扑通跪倒:“徒儿拜见师父!”

然而,沈无妄却抬手,轻轻揪了他毛绒绒的耳朵,将他拎起来,“我不是你的师父,你也不要跟我耍这些弯弯绕,争权夺利之事,我不感兴趣。若是敢跟我耍心机,当心剥了你的皮!”

九方弦心知不能急于求成,便安心在山腰的草庐住了下来。

一住就是三年。

她练功,他就跟着学一点。

她酿酒,他就跟着喝一点。

她贪吃,他就变着法琢磨着做好吃的,讨她开心。

她半夜肚子饿,辗转反侧地哀嚎,他就批衣下厨,给她备一点烤肉配了清粥小菜做宵夜。

到了每个月狼化的日子,他生出尖尖的耳朵和毛绒绒的大尾巴,她就强行将他当成宠物,抱在怀里睡觉!

他就老老实实地窝在她怀中,一动不动。

九方弦心里明白,沈无妄的本事深不可测,如今她是他唯一能仰赖的人,想要复国,就必须依附于她,借助她的力量!

可她终归是个阴晴不定的魔头,绝非名利富贵所能说服买动的,甚至他跪下来以贪狼皇帝的身份求她,她也必定不会为之所动!

既然买不到,求不动,那便只有耐心收服,让她心甘情愿,做他的后盾,随他重返白玉京!

而沈无妄当时,只当九方弦是个孩子,并不十分设防,所以他也成了普天之下,唯一能亲近她的人,有了得天独厚的优势。

终于十岁那年,两个人开了一坛前年埋下的天子醉,酒香扑鼻又是极烈,沈无妄心情好,自己一个人干了半坛,耍起酒疯来,也强迫九方弦喝。

他一个十岁的孩子,就算天生酒量再好,也受不住天子醉。

人被逼迫到树下,捏了嘴巴,强行灌了一口,那小脸就霎时间变得通红。

这个时候,九方弦刚长到沈无妄肩头,她一手撑着树干,一手拎着酒坛,黄金面具后,两眼迷离地,俯身盯着他看了许久,叹道:“真是好看啊!”

说完,转身离去,一路走,一路喝着酒,自顾自进了山里,那背影,莫名地好生落寞。

九方弦居然有些心疼。

一个如此惊才绝艳之人,却年纪轻轻,隐居避世,一身的本事无处施展,到底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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