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恩,一定一定。”
浑身的奇痒,让缪荫都没注意到那冯三儿对他的称呼已经变成绷带兄了。
就在这时,车队缓缓停了下来,郎管家从车夫座上跳了下来,大喊道:“大家们,辛苦了!老爷发话,休息一个钟头,开饭咯!!!”
。。。。。。
“喏,这是你的。”郎管家将一块干牛肉,两张杂粮饼,一碗稀饭端给了缪荫。见到了他的身手后,此刻是没人敢再轻视他了。
“谢谢。”钱都给过了,缪荫也不客气,接过郎管家手中的木盘,便是一边扭着一边吃了起来。
“额。。。常兄,可是饭菜不合胃口?现在到处都买不到什么好东西,只有去了前方的近原镇才能有些热酒热菜,常兄先将就一下吧!”和其他人一样,郎管家也奇怪地看着缪荫说道。
“没事,你去忙你的吧,不必管我。”
“恩。。。常兄,小人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一般对方说这种:“咱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的时候,那就是肯定要说了,就等着你说但说无妨呢!
“不必了,不当说。”缪荫却是懒得管他,像驱赶蚊蝇般挥了挥手。自己和这群人就快分开了,以后估计也再也碰不上面,管你有啥当不当说的。
无非是要多给几两银子这种事。
“啊?”郎管家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哪有这种人啊?自己下一句话都到嘴边了,结果硬生生把他给怼了回去。
就在这时,那刘长平从远处迈着大步向缪荫走来,郎管家隐蔽地瞟了他一眼,随后转身离去了。
“哈哈哈哈,常兄,身上的伤口可好些了?”刘长平豪爽地大笑着,一边啃着饼一边走了过来。“咱这行走江湖的,身上少不了跌打损伤药和那金疮散。若是常兄有需要,但说无妨!!”
“伤口好多了,不牢刘兄费心。”
经历了那沈击,缪荫对这种留着山羊胡,身材精瘦,总是以一副豪迈不羁形象示人的武士早就有了心理阴影。
若是刘长平知道这人魔现在正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去一刀砍了他,不知他还能笑得这么豪爽不。
“嘿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刘长平也看出了缪荫话语中的冷淡和疏远之意,不由得讪讪地笑了笑,随后无趣地转身走开了。
缪荫一边啃着干粮,一边仔细观察着这群车队。看起来那冯老爷是个富商,但不知为何带着一家老小,运了两车稻草不远千里来到此地,还雇了一队身手不凡的武士作为护卫。
仅仅就为了保护着两车稻草?鬼才信啊!看着那轱辘在地上留下的深深的痕迹,缪荫敢肯定那稻草下绝对藏了什么东西。
不过嘛,这跟自己毫无关系。他人是死是活,自己绝不会再多管闲事了。
此刻车队分成了微妙的三群人,一群人以那镖头刘长平为首,皆是人高马大的武士。而另一群人则以富商冯老爷为首,围在他身边的都是那些从家中带出来的伙计。
而第三方呢。。。额。。。就是自己了。孤零零地一个人坐着,啃着干粮,两方看向自己的目光都隐隐带着戒备和防范之意。
“郎管家,招呼大伙收拾下东西,我们准备出发吧!”那冯老爷抹了抹嘴巴,他胖的跟个球一样,走动起来颇为滑稽。
“好嘞,老爷!”
“刘镖头,辛苦你们了!晚上等大家到了近原镇,在下请大家好好搓一顿!酒管够,肉管饱!”
“哈哈哈哈,无需如此客气,冯老爷。我们长平镖局收钱办事,绝不会坏了规矩,砸自己的招牌,您就一百个放心好了!”
听到晚上有酒有肉,那刘长平双眼蓦地亮了起来。尽管他口中婉拒着,但那期待无比的语气听起来就像在说:你个死胖子可是说好了啊,要是晚上胆敢骗咱们,别怪兄弟们翻脸不认人啊!
伙计们懒懒散散地收拾着地上散落的物件,郎管家叉着腰在一旁大声训斥着,冯老爷则笑呵呵地钻回了他那舒适的车辇中,而刘长平那群武士们,则在仔细地检查着自己的装备,轻轻抚摸着马匹。
此刻最闲的,便是那缪荫了,他双手抱胸,嘴里叼着跟狗尾巴草,无聊地站在一旁,看着这群忙碌的人们。随后他大声喊道:“冯三儿,别偷懒!快干活!!”
“哼!!”冯三儿并未答话,而是怒瞪了他一眼,便是转过头去。
“哟?还敢偷懒!”
“对对,就是这样,赶紧把东西收好!!”
缪荫看着敢怒不敢言的冯三儿,咧嘴笑了起来。
“阁下辛苦了,因路途遥远,赶路时间紧迫,我们多有照顾不周,妾身还请阁下多多见谅。”
一道温柔的声音从缪荫身边传来,那声音温润绵柔,犹如温煦春风拂过花田般,拂过了缪荫冰冷的心。
“啊?”
缪荫转过头去,随后短暂一愣:这。。。这不是那冯老爷的夫人么?竟是生的如此标致!
看得出来这妇人年龄已然不小,白皙的脸上尽管平日精心保养,依然有了几道细细的皱纹坠在眼角和鼻翼处。但那双明亮而温柔的眸子,还有那红唇白齿,竟是让缪荫微微看呆了。
她并不算的上什么容颜绝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穿着打扮也是规规矩矩,未施粉黛,和一般妇人家没什么不同,也并未戴什么银凤金钗琉璃坠之类的首饰。
但她就是那种让人一眼望去便是觉得,这是一个标准的相守度日,陪伴余生的贤妻良母啊!!
那冯老头真是艳福不浅啊!怪不得这老胖子整日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和这种知书达理,温柔的美人儿天天呆在一起,换谁谁不笑啊!
“嗐,没什么的,我辈行走江湖,早就习惯了。”缪荫豪气地摆了摆了摆手。不知为何,他并不想在这双温柔明亮的眸子前失了礼数,让这妇人看不起他。
那妇人浅笑着,对着缪荫道了个万福,便是回身走上了车辇中。
“喂,喂,绷带小哥,眼睛都直了!!”
冯三儿不合时宜地窜了出来,用胳膊肘捅了捅呆滞中的缪荫。
“去去去,走开走开!!”
“切,有啥害羞的,第一次见到夫人的男子,都跟你差不多呢!”
这时,一个半大丫头,牵着一个留着鼻涕的小娃娃走到了缪荫的身前。她略微有些胆怯地瞅了一眼这浑身血迹斑斑的绷带怪人,随后壮起胆子,恶声恶气地说道:“喂,拿着,这是我娘吩咐交给你的药,涂抹在伤口处,可止痒消炎。”
那丫头努力装成不好惹的恶人的样子,不由得让缪荫感觉有些好笑。他微微点了点头,便是接过了小丫头手中的灰色小瓶子。这丫头和他娘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小年纪便是清丽动人,一副美人坯子相。
“喂,我可是警告你,不许打什么鬼主意哦!!”那小丫头继续说道:“刘大哥他们的剑术,可是厉害的很!!”
“恩,好。在下明白了,多谢小姐相告。”
“哼,明白了就好。”那小丫头再次好奇地瞅了一眼这绷带怪人,便是拽着那鼻涕娃娃飞快地跑开了。
那鼻涕娃娃扎着羊角辫,临走前还在朝缪荫吐舌头扮着鬼脸。
“娘!!小弟他又朝人扮鬼脸了!!”
“哇!!!”
车辇之中,传来了娃娃响亮的啼哭声,男人呵呵的笑声,还有小丫头清脆的怒斥声。
“喂喂,绷带,你不会吧!!难道转眼间又看上我们家大小姐啦??”冯三儿看着愣愣望着车辇发呆的缪荫,大呼小叫了起来。
他对缪荫的称呼,最开始的常兄,到绷带兄,再到绷带小哥,最后干脆就直接叫他绷带了。
“你这厮!!再瞎嚷嚷信不信我砍了你?”
“哇!!!刘镖头,刘大哥,刘武圣!救命啊!!绷带老怪终于露出他的真面目啦!!!”
“你还敢乱叫!!”
“救命啊!!杀人灭口啦!!”
四周的伙计笑看着活宝冯三儿被缪荫摁在地上,塞满了一嘴稻草。郎管家皱着眉头瞅了一眼两人,便是转过头去不再搭理他们。刘长平则目光略带阴霾,看向了缪荫。
“上路咯!!今晚终于能睡到床上咯!!”
冯三儿费了老半天的功夫,终于是把嘴里的稻草掏干净了,他仿佛天生没有烦恼和忧愁,转瞬间又开心地大喊了起来。
缪荫无语地看着这疯疯癫癫地冯三儿,随后目光再次转向了前方的车辇。
此时车辇中再次恢复了安静,啼哭声,憨笑声,怒骂声,皆是消失不见。只剩下“吱呀、吱呀”的木轱辘转动的声音。
他并不是像那冯三儿所说的,看上了什么夫人或者大小姐。开玩笑,他是震惊天下的黑衣人魔,而不是什么震惊天下的黑衣!
他只是在疑惑着,温柔善良的夫人,可爱聪颖的女儿,老实忠厚的丈夫,一家人生活美满,幸福富裕。。。这种家庭,竟然真的存在这世间?
这。。。这世间,真有所谓的桃花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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