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哲喉头一哽,半晌说不出话来。到最后只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

若颜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架在火上烤一样,可她毫无办法,什么都做不了,她甚至没办法去洛寒笙失踪的地方去再寻一寻。

眼见着不过两日功夫,若颜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而洛寒笙那边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就连风月天的线人,若颜也求了几番,给的回答都是还没找到。

而那边洛寒笙带着小五和小队精兵进了深山之中,南蛮接连输了几场之后便将主意打到了洛寒笙身上,借着奇袭将他与岭南王分开,已然是在作困兽之斗。只是洛寒笙的身体已到了强弩之末,接连咳血。他们本应将计就计到长城以西的关隘与另一支部队会合对南蛮进行两面夹击逆转局势。可南蛮却派了大队轻骑兵对他们进行追杀,眼下原本数百人的队伍被冲散。他们这一支被逼进了山中。

此时正是雨季,山洪泥石流随时都可能爆发,而洛寒笙的身体已愈发孱弱。联系不上其他部队,鬼医也不在身边,若说是绝境,也并非夸大。

小五将洛寒笙安置在山洞,搜罗了些干柴生起火。洛寒笙掩唇咳了几声,苍白的嘴唇染上一点绯色,火光照得他如同山中的艳鬼一般:“明日山麓以北应该会爆发山洪,北麓河道众多山涧溪流与河道相汇,若是运气好的话,应该能拖住敌军一阵子。我们需要在明日突围出去,改道向西南方向。”

“相爷,您的身体......”小五有些担心。

“不碍事。”洛寒笙摸了摸怀里药瓶里的最后两粒药,“这些天没有服药,省下来的药足够支撑了。山里地势复杂,我须得将你们都平安带出去才行。”

“相爷,说不准皇上和萧王爷已经派人来寻咱们了,我们要不等等援军?”有底下的将士小心问道。

洛寒笙摇了摇头:“这些人追杀来怎会一点防备都没有?与其等人来救,不如自救。”

“相爷说的是。”小五将披风盖到洛寒笙身上,“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

火光映着洛寒笙和小五的脸,为二人镀上了一层暖光。其他人都已睡了。

洛寒笙看着明灭的火焰,良久感叹道:“我还记得年少时,意气风发打马长安的日子,那时候本想着要忠君爱国,要为家国立一番功业。谁料到天意弄人。”

小五往火堆里扔进一束干草,哑着声道:“是皇帝对不住您。”

“怎么就成这样了呢?”洛寒笙轻笑了一声,仿佛在嘲笑自己,“我年纪轻轻封侯拜相,为家为国可谓是鞠躬尽瘁,可到头来才发现一切都是错的。如今身子骨愈发一日不如一日,大夫说要我静养,不要多思多虑。可在这朝野之中,虎狼环伺,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小五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压住喉头即将溢出的泣音:“相爷,您别这么说。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若我遭遇不测,小五,你便自奔前程去吧。”洛寒笙拨了拨面前的柴火,又丢了一根干枯的树枝进去。

“相爷莫说这丧气话,孙大夫医术高明,定能叫相爷长命百岁。”

“我还记得,小五你是六岁进的府里吧。”

“是,老爷从人牙子那买的属下,进府后送去学了些功夫便到您身边了。”

洛寒笙笑了笑:“小五,你是个忠仆,但有时候,人也要多为自己打算打算。”

“属下就跟在相爷身边,哪也不去。”小五艰涩道,“娘娘......云二小姐还在等您回去,您别说那些丧气话。”

“颜儿,”洛寒笙绽出个笑来,“她是个很好的姑娘,如果没有遇到我,没有遇到李亦哲的话。她会过得很好。”

小五没有应声,沉默地又扔了根树枝到火堆里。

“小五,你说得对,此间还有我未完成的事情,”洛寒笙看着摇曳的火光,如神明一般的容颜恍惚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我还要再同这该死的命运最后再搏杀一局。”

“属下愿做相爷的刀刃,为相爷扫平前路。”

柴火哔啵哔啵的燃着,很快就烧成了一堆灰烬,外面的大雨停了,淅淅沥沥的还落着几滴小雨,太阳还未升起,被厚厚的云层挡着只一层模模糊糊雾一样的光线,小五将众人喊醒,洛寒笙从怀里的瓶子里掏出一粒丹药,在齿间嚼碎了咽下去。强吊起的一丝精神撑着他,他抽出腰间的佩剑带着众人向西南方向突围。

待天光亮起,洛寒笙算了算时间,和进山之前敌军的动向,待敌军追来时,他们必须得从北麓绕过去,否然一到正午,下起小雨,山洪便要爆发。

想来洛寒笙山川地理学的不错,一路上都没遇上什么危险,至多也就是有人被树杈毒虫划了咬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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