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东隅回来后,穆九从来不问这四年他去了哪里,即使她发现魏东隅除了外貌上的改变外,腰间还多了一道可怖的伤疤和枪伤,疤痕看起来比较久了,枪伤却是新的。她倒是问过一次伤的由来,但被魏东隅以一句“都过去了”带过了之后,就从再也没问过。

这夜二人亲密过后相拥而眠,穆九手指不由自主地滑到了魏东隅腰上的伤疤和枪伤上,问:“疼不疼?”

魏东隅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右手拍着她的背安抚:“不疼,睡吧!”

穆九神色有些犹豫。

“怎么了?”魏东隅问。

“没事。”

穆九偎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魏东隅依然一下又下轻拍着她的后背,像长辈哄孩子睡觉一样。直到察觉怀中之人呼吸慢慢平稳下来,他才停住动作。魏东隅低头看着穆九片刻,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就着这个姿势拥着她入眠。

次日,阮炯来海城看穆九,魏东隅找了个理由将他单独约到一家茶馆里,问他:“这几年穆九身上有没有什么异常?”

阮炯茫然,但知道魏东隅不会无缘无故这么问,连忙道:“小九怎么了?”

“我也不太清楚。”

魏东隅脸色沉了下来,四年过去,穆九改变了很多,但并不是外貌上,而是心理上的。她以前烟瘾很重,现在却几乎不抽了,但却染上了酒瘾,每天睡觉前要喝大量的烈酒才能入睡,被魏东隅发现制止后,她便不再喝酒。只是没过几天,有魏东隅半夜醒来发现穆九不在身边,一找才发现穆九正背对他躲在厨房偷偷喝酒,察觉自己被抓包后,她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不停地跟魏东隅认错,并保证绝不再犯。

穆九确实没再喝酒助眠了,但要在魏东隅的安抚下才能睡着,而且只要他稍微一离开,穆九就会仓惶惊醒。有一次魏东隅半夜烟瘾犯了,下楼买了包烟,回来就看到穆九光着脚站在小区里,惊慌失措地寻他,魏东隅当然气坏了,穆九只是咬唇掉眼泪,一句话都不说。在魏东隅的记忆里,穆九是个打蛇顺棍的人,若是换做四年前,他越骂她,她越会死皮赖脸的往他身上贴,哪会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哭。不经常哭的人,哭起来往往让人更不知道不知所措,魏东隅在穆九掉金豆的时候就没了脾气,跟她解释只是下来买包烟而已。

穆九愣愣地看着他一会,说:“我以为你又走了,这些日子都是梦,这四年,你从来没有好好来过我的梦里。”她的梦里,永远就只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滔天的大火。

这一句话击疼了魏东隅的心,从那以后,他就算夜里再想抽烟,也会忍住。

阮炯听到此处,皱眉想了一会儿,说:“若要说异常,那应该是小九刚听闻你死讯的那一阵,那几个月她一度有轻生的念头,被我劝了回来。伤养好后,她就说要出去走走,我想着她愿意出去散散心也好,后来她去了趟西藏,便留在了那里,将近四年没有回过海城。直到前阵子,我告诉她陆天晴的死讯,她才答应跟我回来,大伯告诉我有个疑似你的人在边境帮助缉毒警察擒获毒枭的消息时,我还将信将疑,去西藏接小九时也没跟她讲实话,因为我怕如果那人不是你,对小九的打击更大。我不知道小九是抱着什么念头跟我回来的,但庆幸的人,你当年真的没有死,而且回来了。”

魏东隅抿了抿唇,说:“当年是陆天晴救了我,爆炸的时候,我砸碎窗户将穆九扔进海里,自己却来不及逃生,被炸药的冲击力冲出,撞到头部,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在边境的一个小镇上,身边只有陆天晴和她的一个手下。我不知道陆天晴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但我那次伤得很重,几乎是到鬼门关走了一回,身上的伤养了将近一年才痊愈。”

阮炯问:“那你怎么不回来?陆天晴限制了你的自由?”

“没有。”魏东隅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她却是限制我的自由,但如果我真想逃,她和她那个手下是困不住我的。我不逃,是因为我发现陆天晴在边境的行为有些古怪,似乎是想重新启动什么项目,我担心海城的那场行动并没有将那伙犯罪团伙一网打尽,于是我将计就计留在了陆天晴身边,并发现她和边境的一个毒枭之间似乎有往来。”

“可是后来调查不是发现,陆天晴和那个毒枭并没有什么往来。”阮炯提到陆天晴三个字,手指细微颤了一下,但这个动作很快就被他用喝茶的动作掩盖过去。

魏东隅说:“她是做给我看的。”

“?”

“她确实认识那个大毒枭,但她也是故意让我知道那个大毒枭的身份,借我取信于边境的缉毒警察,端了毒贩的老窝,那一条线上的毒枭没有一个逃过。”

阮炯深吸了口气,声音发颤:“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魏东隅垂眸呷了口茶,“她说父辈们做的孽,要断在她这一代。”

话落,茶室里安静了很久,只余“噗噗”的煮茶声。

良久,阮炯才艰难地问:“她是怎么死的?”

魏东隅眼里闪过一丝异样,没有回答他。

阮炯盯着他看了一会,率先起了身,他拍了拍魏东隅的肩膀,说:“早点回去,别让小九在家里等太久了。”

朝魏东隅点点头后,阮炯朝门口走去。

魏东隅盯着他的背影,说:“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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