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枝摆了摆手,有些疲倦地道:“若是您没有旁的事儿,我也就不强留了。”

这就是要送客的意思了,老冯头大急,忙拉了大纲过来:“跟你媳妇儿年把没见,你也没话说?”

大纲一僵,被老冯头硬拖到厅堂中间站了,嗯嗯了两声方道:“咱回家吧。”

竹枝是真的累的,今日早间去了下河村,跟吴大师一顿擂台午间回来又碰上孙氏闹了一场晚间虽是跟李家人一同吃饭,却也觉得有些疲倦,便揭开了话头道:“这话切莫说起了,虽是家丑,之前我姑母也说明了,咱们并无婚书庚帖,算不得一家人。之前的事情也就罢了,虽说你们冯家出了聘礼,我一条命,也尽够陪了。往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就不要再往来了。”

老冯头一听大急,忍不住推了大纲一把,嘴里呵斥道:“你这窝囊废!连自个儿媳妇都看不住……”又扭头对竹枝道:“老大媳妇,都是一家人,何苦说这些话来着?俗话说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你跟大纲那也是百年修来的缘分,哪能因为些许小事便这般撂开手去?之前的事情不提了,跟大纲回家,你们好好过日子嘛!”

这话叫竹枝听着好笑起来,撑着头问他:“婚书也没有,哪里来的婚可拆?您老也别再说笑了,不如好生带着大纲回去,再给他说一门媳妇就是!反正原本你们也是当我死了嘛,有何区别?”

这怎么可能?老冯头摇头道:“生米都煮成了熟饭,哪里有什么拆不拆,成不成的?老大媳妇,我晓得你对你婆婆有些怨气,可她不也是人老糊涂了么?你又何必跟她计较?左右你跟大纲也已经分了家了,往后你们俩好好过日子就是,不用管我们的。”

旁边迎春扫了眼竹枝的脸色,晓得她已经颇不耐烦了,便开口道:“这位老爷,您可真爱说笑,我家夫人都说了不追究你家强取民女的事情了,您还跟这儿纠缠?要不这样,小福,你拿着夫人的名帖去县衙跑一趟,就问问大人,这样的事情依律当如何处置?咱们一码归一码,先算清前账,再说往后如何?哦,对了,还要问问擅弄邪术,逼死媳妇的,又当如何处置?”

一席话一出,就连竹枝也忍不住对这丫头刮目相看起来,暗道将这丫头放个管外头琐事的位置果然没错,周家宅门里头到底锻炼人,便是个混了几日的粗使小丫头,糊弄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果然老冯头一听就有些发憷,这些所谓的“罪名”听着都很吓人,那什么律令他也不了解,可光听就觉得心肝发颤。更别提什么拿着名帖去找县太爷,老大媳妇如今也是官,这官官相护的,一番处置下来……哪里是之前的事情揭过不提的模样,分明是要将老冯家这点基业整得倾家荡产的模样。

可恨这大儿子大纲,平时还觉得他老实巴交没什么话是个实诚人,可一到这种时候,就看出来木讷寡言没出息了。老冯头不禁想到,若是老三冯俊在这儿,一定不会让自己被个丫头拿捏住。

随后又想到冯俊也是要做官的人,怎么可能娶个老大媳妇儿这样的村妇,暗暗啐了自己一口,拉了大纲灰溜溜地走了。

竹枝自然不会起身相送,小福将他们送了出去,关门落锁回来,见竹枝还坐在厅上发呆,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竹枝见状,便问他:“怎么了?”

小福咬了咬嘴唇,思忖一会儿还是开口道:“夫人,你真不打算同大纲哥过日子了?”

见竹枝似乎有些诧异,他忙摆着手解释道:“夫人,竹枝姐,我,我也没有旁的意思……”

他一紧张,竹枝反倒露出一丝笑来,招手叫他:“别慌张,过来坐下,慢慢说就是。”

旁边牡丹忍不住鄙视了小福一眼:“那种人你还想帮他说好话不成?”

迎春正从外头进来,听见便问:“帮谁说甚好话?”

他们这一问,小福倒真有些紧张了,磨磨蹭蹭地在旁边坐了,半晌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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