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肆意作乱的年级里,他在和ails的恶作剧臭名远扬,但依然会定期回到夫人那里报告,两人一起共进晚餐。夫人并不关注他的校园生活,他们例行公事的谈话,彼此心思各异。他和夫人在一起的时候必须在铺好绣着白色玫瑰桌布的长桌上用餐,桌上有着银色的烛台和餐具,金属在光芒下闪着冰冷的光。他跟着夫人祈祷,然后沉默的用餐。夫人是一位虔诚的教徒,尽管她并未强迫eernal与她有同一个信仰,但是她心底里总希望这个和她一样不幸的孩子得到宗教的宽慰。很多日子里,eernal总是听到她用雨后垂花般湿润冷丽的声音念诵着经文,在床边和他讲解一些并不感兴趣的故事和哲言。优雅和忧郁一起流动在母亲的血管里,她身上有着冰冷苦涩的花香味道,在每个燃着熏香烛台的晚上随着低沉的话语幽幽的渗入eernal的梦境。

她很少看着他,很多时候家里都是关着门窗,母亲坐在唯一打开的窗台前,做着那永远做不完的缝纫工作,偶尔抬头看向远方。他不敢打扰那样的夫人,那个年龄的视角看过去只能看见女人优美瘦削的曲线,脖颈之间绵延的曲线像是细细的涓流。他不知道母亲在重复的祈祷中能否还知道时间的流逝和外界的变化,那种足不出户的生活能让她活下去的似乎只有信仰,她沉默的上帝,她逝去亡夫的灵魂,和满载过往的房子,一起拧成了无形的枷锁把她牢牢的保护在一个伤痛刺激不到的林荫之地。

十五岁之前的eernal一直不知道他对母亲的那种感情能被称为什么,他对家庭里阴冷的氛围感到不适与恐惧,并在ails那里寻找迷茫的自由。这种恐惧在之后见到bliin的时候也复发过,他总觉得bliin在某种地方很像那位沉溺在孤独的优雅中的夫人。bliin身上也有一种苦味,和那冰冷孤独的花香不同,bliin身上充满了侵略的味道。母亲的苦味是挥之不去的镣铐阴影,而bliin的苦味是漆黑坚硬的尖刺。eernal一直怀疑自己沾染了那种苦涩味道,因此总是被bliin无声的凝视。后来他知道自己身上的确有一种特别的味道一种温暖幼兽的味道,这是ails告诉他的。

eernal第一印象是不喜欢bliin的,他那么傲慢和目中无人,浑身溢满了一丝不苟的优秀,让人觉得压抑得难受。他遇到bliin的时候是自己和ails玩的最凶的时候,那天他兴高采烈的跑上了长楼梯,ails跟在他后面。eernal喊着ails,结果在转弯处毫无征兆的撞到了bliin。他比bliin低一个年级,身高也差了一个头,所以eernal撞痛了鼻子抬头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的撞到了bliin审视目光的锋刃他下意识的后退,他从bliin的黑色瞳孔里看到了自己早就该被大人们降下的谴责一种无言而威严的诘责。ails很快跟了上来,轻而易举的了解了情况后朝bliin露出一个毫无诚意的歉意笑容,然后他带走了不知所措的eernal。bliin那种带刺的目光被留在的楼道的阴影里,随着窗户阳光阴影的偏移越来越远。

eernal说自己很讨厌bliin,他直白的,愤懑的表达了对那家伙的讨厌,ails非常同意他。并且提出报复措施:在周一下过早课的时候给bliin一场难堪。计划非常顺利,bliin在周一的早上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所有人看着水珠顺着他的衣料和发丝末梢调皮的滚落到地面。打理整齐的发丝彻底崩塌时,bliin隐晦漆黑的眼睛毫无迷惑的穿过人群锁定了始作俑者。eernal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下意识感到了害怕,他后退一步躲到了旁边,但是ails缺安慰他没有关系,那家伙不会放下脸面和这个不被当回事的低年级后辈计较。

他才知道原来过去ails曾经在考场舞弊被bliin举报过好几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和bliin明里暗里冲突。bliin的冰冷眼神是针对自己身前的ails,而不是自己。但是即使如此,也并没有让eernal感到半分舒缓,他依然下意识的讨厌bliin,他潜移默化的与记忆里的压抑感融为一体。

当一个人人开始辨认出某个陌生人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每天都在见到他。在不认识bliin之前eernal仿佛从来不知道学校里有这个人,而那一次恶作剧之后他觉得自己天天都能见到bliin好几次。他大eernal两届,和ails一个年龄,并且彼此之间互相不爽。三个人开始了一段优等生与坏学生的勾心斗角,很奇怪的是bliin看起来是一个传统正派的优等生,但是应对他们的时候超乎意料的思路清晰,反击起来也手腕惊人。好几次ails和eernal还没出手就在他手头栽了,bliin从容不迫的从被惩罚劳动的人面前经过,对eernal的置气神情置若罔闻。ernal对此感到愤然又气馁,然而bliin从来没有再一步的追击的意思,而ails让他难堪时也没有做绝过。他们之间有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这并不是一种你死我活的争锋相对,这一点eernal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

“总觉得你并不是那么讨厌bliin,ails,为什么?”

“不是哦?我当然和他可是发自内心的互相厌恶的,但有些人就是因为讨厌才有意思。”

“我讨厌他。”eernal愤愤道,皱着眉咬了一口手里的三明治:“我也不觉得他有意思。”

ails听到之后笑了起来,刮了一下eernal的鼻子,视线越过他的头顶:“但是他不讨厌你,小家伙。”

当时eernal感到困惑不解想要追问,但是ails却巧妙的转移了话题。很久以后这话也在bliin那里得到了证实,ails与bliin对对方的了解远比eernal要高。eernal信任ails绝对不会骗他,实际上却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被ails和bliin联手隐瞒着同一件事情。这件事直到他们两毕业也没人告诉过eernal。

尽管绝大多数时间都和ails混在一起,但是eernal也时不时会遇到bliin。他看到对方就会警戒到每根头发都小心翼翼,但是对方对他永远一副旁若无人的态度。就像ails所说,他根本没把这个后辈放在眼里。换个角度来说,这也是身为贵族所有的绅士风度,同一阶层的eernal出乎意料的对此敏感。

多次遇见后eernal不再躲避bliin,这不是好感而是出于赌气。他参与了ails和bliin的对立,并且坚定的站在ails那边。即使ails不在,他也不能表现出怯场这是一种小孩子思维,但是意外的会被表现在很多大人的场合里,而bliin对此招数早已烂熟于心。

虽然肆无忌惮的做坏事,但是年级稍微上升后,eernal很快因为学科成绩亮红灯而陷入困难。ils是一个天生灵活聪明的人,他不需要怎么了解课程也能混个及格分继续逍遥自在,但是eernal是实实在在的毫无基础。在那个时候eernal已经学会了自然地编造借口蒙骗家长,但是夫人已经开始逐渐从死亡的阴霾里走出来,她开始转移注意力到其他方面:比如对eernal的关怀。

对于那个时期的eernal来说这是一件很复杂的感受,他已经把夫人默认为他生活的一部分,她从未苛求或者关爱他,但是她一直以来都在照顾他。而这种职责照顾掺杂了感情与期待后,eernal感到无可适从:他明白自己讨厌大人,但是夫人确确实实的关爱着他,他无法去厌恶夫人。这种感情再一次被充分地重复在了bliin身上对方总是若有若无的,毫不在意的对他施恩。

“这本书你看不懂,换这本。”

“背下来。”

“你拿不到。”

“太明显了。”

bliin很少和他说话,更多时候都是无视eernal的敌意和抗拒直接行动,只有在eernal一脸抗拒和迷惑犯错的时候才会出声纠正,声音低沉轻微得让人怀疑是错觉。无论是帮eernal拿高书架上的书,指出错误的课本,还是提前泄露考卷的答案,归还不小心遗失的东西,永远都是那副不容拒绝的态度。好几次eernal不顾礼貌的当面损毁bliin的施舍,后者完全不为所动,这让人更加挫败与气愤。ails倒是颇为好笑的让他继续抄,第一名的帮助不要白不要。ernal从未在这一点听从ails的意见,顽固的决定继续拒绝。而事实上来看,最后他被迫屈辱的抄完了bliin给的答案,免除了被退学的危机。

“那个人真的是世界上最虚伪最讨厌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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