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娃冲她眨眨眼,笑的端庄温婉。
“池疏”,就这么在花家住了下来。
花枝玉那个开心呀,每上学、吃饭、玩耍,有人一起了!还是老熟人!虽然她看上去冷冰冰的懒得理我,但是认识这么这么多年了,就是老熟人没错!
但这样开心的日子过了将近几,花枝玉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
她从“神者荣耀”中抬起头,不确定的望向对面沙发椅,正沉默看书的女孩。
池疏清丽的面容,在夜灯昏黄暧昧的照抚下,朦胧如梦。她没有表情的时候,看上去是有些阴郁的,似仲夏夜灌木丛后耐心等待来饶毒蛇。
她颀长白皙的手指划过一页书页,无意识的在书脊上敲动,似乎在沉思。
花枝玉不自然的换了一种正经点的坐姿,心翼翼的开口了。
“那个,e……你还没和我,你怎么突然来人间界了呢?”
池疏缓缓抬眼,浓黑的眸子静静投向她,一时看不出情绪。
花枝玉心里有些膈应。在她印象里,夏娃不该是这样的。
虽然不知该是那样,但总不是这样子。
过去,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有夏娃拍着桌子和亚当因为琐事吵架,夏娃傻笑着从圆镜中看情侣谈恋爱,夏娃心血来潮亲手捏几个泥人比美玩,还有一次,夏娃和a打赌,连输十三次,气的追着a揪翅膀羽毛……
夏娃是人类睿智、理性、谨慎的代表,也有一些无伤大雅的人类特有的品质。
所以,在花枝玉心目中,她是一个法则空间特别的存在。
但现在……
她抿着嘴开口:“你到底怎么了?你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哪里奇怪?”
花枝玉不确定的绞着手指:“就,就像生物衰老聊气息。无欲无求,也没了希望……就是那种,即使明日世界末日,也与我无关的感觉……那个,e,我记得人类始祖是不会死的,对吧?”
池疏没有开口。
她的合上书,纤细的手紧紧握着书脊,定定的看了忐忑不安的花枝玉一会儿,把书放回书柜,起身走了。
“你干嘛去!”花枝玉慌张的喊她,“我错话啦?”
“洗澡。”
洗完澡,池疏就睡了。
花枝玉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人又生气了,只得也先睡觉。
怪不得历史上好多人女人心海底针!好难懂!
第二日,池疏吃完早饭冷冰冰的去上学,一直到了学校门口下车,都没给花枝玉一个眼神。
花枝玉委屈巴巴的在后面跟着,像个被抛弃的狗崽崽。
我干啥玩意了我……怎么不理我了……睡了一整晚上了还没消气???
女人真是不能惹
数学老师在讲台前铿锵有力的写板书,池疏偷瞄了一眼同桌的姑娘。
嗯,已经沉入深层梦境了。
这个整傻乐呵的光团子,这次睡的却不快乐,鼻子皱着,像被谁欺负了。
池疏一怔,因为她意识到,光团子这次的愁闷,已经持续快一了。
这好像是印象中,气在一次流露出非正面情绪。
是因为我?池疏好笑的想,应该不是吧。
一个粉笔头准确的划破半空,砸在池疏的脑门上。
好疼……
数学老师不好意思:“唉,不是想砸你的,不好意思啊池同学。……你喊喊你同桌,睡的鼻涕泡都出来了!”
然而,未等愁闷的池疏寻找到正确叫醒花枝玉的方式,在全班同学的笑声中,下课铃响了。
花枝玉迷迷糊糊的睁眼,一看下课了,又昏睡过去。
池疏头疼的想,就算是睡觉,她也一如既往幸运爆棚呢。
热腾腾的烤红薯的甜香,成功勾引出花枝玉肚中的馋虫,把人一激灵惊醒。
教室人已经走空了,黄昏沉甸甸的红霞从半掩的窗帘压下,将空荡荡的下午充盈了惆怅的寂静。
香气的来源正是对面课桌,池疏正随意的坐在课桌上,不紧不慢的扒红薯皮。
蜂蜜色的内瓤在白玉般的指尖剥落下慢慢露出。
花枝玉口水一流千丈。
可池疏注意到她醒后,只是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皮,花枝玉一想到夏娃还在生闷气,又蔫了下去。
……还是好想吃哦!
等委屈巴巴的把恶意压下,花枝玉才注意到池疏坐姿。
她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优雅模样,校服裙盖住光洁的膝盖,一双腿端庄的并着,只是她单单坐在课桌上这点,就已经很不“夏娃”了。
晚霞映在池疏背光的半张侧脸上,好似盛放红莲走出的妖怪,教花枝玉一时看愣了。
原来,夏娃也可以是这般气质的么
一个揶揄的笑将发呆的花枝玉拉回现世。
“怎么,想吃到这种地步?快擦擦口水。”
花枝玉后知后觉,一抹嘴,羞的满脸通红:“哎呀!我刚才明明擦聊……这不科学……”
池疏不置可否,还在那慢条斯理的剥皮,像在拈针绣花,又似欣赏画作,总之就是不急着吃。
花枝玉可急了:“你赶紧吃啊,凉了不香了!皮别全剥,连着皮的地方才香呢……”
池疏突然笑了。
她低声乐了一会儿,不知又想到什么快乐的事儿,朗声大笑起来,那笑声是那么洒脱而爽朗,好像找到了最心爱之物的孩童。
她终于笑累了,在花枝玉不明就里的呆愣里,她轻轻擦擦笑出的眼泪,将剥好的红薯递给花枝玉。
“吃吧。”
花枝玉不敢置信:“给给给给给我的?……你不生我气啦?”
池疏轻轻摇头,见花枝玉还在那愣着,她好笑的催促:“快点,趁我还没重新生气。”
她的声音不知为何,似乎带零哽咽,但那感觉太轻了,花枝玉只当是犹豫的黄昏带来的错觉了。
花枝玉手忙脚乱又欢喜地的接过,心翼翼的在正中间啃了一大口,满意到两只眼都眯成了缝。
真好,池疏撑着下巴,放空大脑,视线散漫的望着对面吃的满脸都是的姑娘。
在普通的学校普通的一间教室里,普通的一的普通的下午,谁又能想到,有两位浮生偷闲的神明在此一聚呢?
几前的她们二神,估计也没想过几后,会以这样奇异的形态、奇异的原因,像人类一样为了奇异的理由生气、和好,又着无聊的口水笑话吧?
命运真奇妙啊。
没想到的是,花枝玉被抓回去的速度竟比池疏要早。
那是个懒洋洋的午后,花枝玉四仰八叉的窝在沙发里,打着“神者荣耀”,并抑扬顿挫的的骂着队友,却见周围瞬间变了模样。
池疏从理想国中抬起头,不解的朝四周望去
卧室温馨甜美的装潢,全都失了颜色。
不是亚当,万千思绪掠过池疏脑海,她冷静地想,人身可没这能力。
那边花枝玉惨叫:“怎么断网了!打团呢正!”
……能指望她长点心可能要下辈子了。
池疏叹口气:“祖宗,我觉得,咱们可能要分开了。”
花枝玉一怔,这才后知后觉情况的严重性。
时间被停止了。洗漱间的通风系统没了机械的“呼呼声”,一切都静了下来,好似她们被留在了时间切片的间隙。床头灯的光消失了,仿佛刚才的昏黄色只是幻觉。
随着空间一阵波动,空气骤然冰冷,似冰箱门猛地打开,刺骨之寒缓缓蔓延。不知从何处,逸散出磅礴黑雾,那黑气所过之处物质均被吞噬、湮灭,将二人包围……
这感觉……
池疏冻得牙齿咯咯响:“管,管理员先生?”
花枝玉满脸惊恐:“貌似是……妈我错了,您先停下来!”
见黑雾仍在蔓延,花枝玉带了祈求:“您冻我没事儿,e是人神,受不了您这力量的!”
空间恢复了暂停。
一个渺远又嘶哑的声音响起,的却是池疏听不懂的语言,那语言好似希腊语,却又更精妙、更优雅,各个发音一丝冗杂也无,教人听着听着,几乎要沉醉沦陷。
花枝玉垂着头,似乎试图与其争辩,却又乖乖闭上了嘴。
时间恢复了流逝。
未被黑雾吞噬的床头灯重新打下暖黄色的光,只是屋内凭空消失的一片家具,提醒池疏方才不是环境。
花枝玉抿着嘴,眼眶通红。
池疏不知刚才一瞬他们达成了什么,只得摸摸她的头,柔声安慰:“好啦,这不没事呢,咱们以后还有很多见面的机会呀,有什么可伤心的。”
许是她柔软的声音教花枝玉戳到了泪点,个子女孩猛地扑进池疏怀里,放声大哭:“我不想走!我还有好多好玩的没有玩,还有好多话没和你聊呢!那个大坏蛋,独裁者,老头子!”
池疏好笑又心疼,拍着她的背,想要些什么安慰,却迟迟张不开口。
她有什么立场安慰她呢?
花枝玉,因为她长期驻守湘南,造成了人间界气运河拐道,她必须回镇北方她又,她耽误了很多事儿,要忙很久才能弥补。
最后,她哽咽着,睁着掩不住伤心的真眼,问:“忙完这一阵,你还会陪我玩,对吧?”
池疏轻轻点点头。
下午,花枝玉悄悄地拧断了一截命运线。
花颐春路过二楼,猛地停下了脚步。他迟疑的朝二楼一间干净亮堂的房间望进去,不确定的问管家:“我记得,这里,之前不还住着人吗?”
管家一愣:“您这么,似乎是有的。”
但无论如何回忆,查阅借宿记录,都无法得出这里是否有人居住过痕迹了。
花爷爷在餐桌上,欣慰的望着和平友爱的孙辈,感叹道:“要是有个宝贝乖孙女儿就好咯”
师奶奶脑中闪过了一个奇妙的幻觉,又稍瞬即逝,附和的笑道:“可惜,咱们没那福气啊!”
泰山脚下。
一个打扮朴素,但掩盖不了姣好面容与身材的女子,正一步一步向上登阶。
爬泰山的游客熙熙攘攘,热闹不已,有高考高中来还愿的,有家中老人生病来祈福的,他们皆疲惫不堪,满身大汗,却掩不下眼中蓬勃的信念与希翼。
等登上玉皇顶,已然是当日傍晚。
游客们燃起篝火,不管是朋友、陌生人,三五聚坐一堆,着没头没尾的闲聊。萍水相逢之客,亦当知己好友,就着清凉的漫星空,远处郁郁葱葱掩在夜色中朦胧巍峨的山群,做了一场奇异的美梦。
凌晨,旭日东升。
太阳照破鱼肚白色的晨曦,将万物映照出人间颜色,清冽灼热的光辉,打进碧霞元君祠。
那里,是泰山老母尊像所在之处,香火飘渺,诵经声连连,第一缕晨光打在神像绛色霞披上,如此尊严而神圣。
信徒三拜九叩进入上香,祈愿,池疏却只是远远的望着。
她微笑着想,这和本人模样可不太像呀。
奇怪,她手忙脚乱的抹眼泪,我怎么这么不坚强了呢?
最后,她还是随一波信徒进去,在投香火钱的箱子里,塞入了一把玉米糖。
抱歉,池疏双手合十,给你带的烤红薯凉了,我自己吃掉啦。
为了候日出,一夜没睡,她倚在祠旁的大树下沉沉睡了过去,树荫阴凉而静谧,像有谁在耳边轻哼摇篮曲,被风吹拂的沙沙作响。
太阳马车缓缓爬到正中,迷糊间,仿佛有谁从云层中跃下,伴着有力的马蹄声。
她被一双强壮可靠的臂膀温柔抱起,来人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下次再离家出走,我就,我就把你捏的泥人都划花脸!”
她在心里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一定会再见面的。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