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来,瑛儿就开始计划以后的生计了,好在身上带的银子不算少,长卿就算一时找不到谋生的出路也不打紧。先不着急,看看再说吧,于郎是个大家公子,吟诗作赋确是在行,只是让他在这陌生环境里闯出一片天地来,终究是不易的事,倒也难为他了!可是长卿却让瑛儿大吃一惊,不过十几天的时间,长卿就租了一家店做起了布匹生意,苏州是出名的产丝绸的故乡,长卿南北来回倒卖丝绸和布匹,两个月下来赚了不少银子。和各种官吏以及地头蛇什么的之间的关系搞得还挺好,瑛儿颇是欣喜,心想:他写词、对对子很好固然不错,只是以一个富贵公子能具备如此的才能实是难得。瑛儿看出了丈夫深通智术、诈术、权谋机变和人情世故,和那个潇洒脱俗,英俊儒雅,用情专一,和那个看起来只知道哄女孩子的长卿实在有天壤之别,在自己面前于郎像诗一样优美,可是在那些人面前,于郎就表现出了少年老成,机警过人,精明干练的一面。瑛儿不得不佩服丈夫的才智,丈夫从来都不是书呆子!于四海在长卿十四岁的时候,就开始让他跟自己学习经营管理,统计账册,和众位生意上的朋友打交道。长卿人聪明,一学就会,一点就透,到十八岁的时候,生意上的事情基本上都有长卿打理了,于四海省了老大的心力。所以,到了苏州这个陌生的地方以后,长卿很快就扎下了根,和各种各样的人也很快混熟了。这样,他和瑛儿总算能自立了。

他们住的这个地方有几座山,不知何名,叠翠环绕。几座山中间有一个小湖,长卿夫妇经常到这里坐着欣赏风景,远处有座寺院,寺里高耸着一个白塔,耸入云端,夫妻两个有时也到庙里进进香,许许愿。南方多雨,一到下雨的时候,夫妻两个就凭窗而坐,欣赏着晶莹的雨帘,看着雨将外面的花草滋润,这个时候瑛儿会及时给丈夫披上长衫以防感冒,长卿反而给她披上,自己又拿一件。转眼到了七夕佳节,这天,长卿关上了店门,和妻子、丫鬟书童去看庙会。会上人山人海,热闹异常,各种各样卖衣服饰品的、手工艺品的,还有卖瓷器的、布匹的,各种各样小吃的,还有表演杂耍的,踩高跷的、卖艺的。长卿给了两个小孩子几两银子,让他们喜欢什么买就行。到了晚上,仍然热闹不停,长卿他们备了一桌丰盛的筵席,四个人尽兴而散。长卿夫妇在窗下看着天上的银河、牛郎星和织女星,感叹不已,长卿说:”世间的人最不知道满足,明明生活的很幸福,还抱怨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等到失去的时候又追悔莫及。”,瑛儿听到这里也不胜感慨,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情:“于郎,听说在葡萄架下面能听到牛郎织女的谈话是吗?”“假的,小时候我经常在葡萄架下面听,从没听到过!”。中秋节到了,长卿夫妇到寺里祈求菩萨保佑父母平安,保佑肚子里的小宝宝平安,现在他会动了,长卿每天要在妻子的肚子上听听小宝宝的动静,并跟他交流说话。对妻子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不管在饮食上,还是在其他方面,长卿都尽心竭力,丝毫不敢马虎,邻家的路大娘也经常传授一些育婴保胎的方法。到了晚上,月色皎洁,窗外微风徐徐,虫鸣依依。瑛儿躺在丈夫的怀里,指着月亮上面的灰色部分说:“于郎,你看那不是嫦娥吗?”,长卿仔细一看,说:“可不是么?她一定很寂寞吧!”“是啊!纵然是长生不死又有什么乐趣?不过是无穷尽的烦恼和痛苦罢了!”“弹首曲子吧!不要辜负了这月下的美景!”“嗯,我看宝宝长大后也一定会精通音律。”。

瑛儿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转眼到了临盆的时候了,长卿仍然扶着她到外面走一走,这样在生产的时候才会顺利一些。到了年底,苏州罕见的下了一场大雪,瑛儿坚持要长卿搀着她到外面走走,梅花迎雪绽放,树枝全成了雪白,寒梅更显得美不可言,长卿和妻子站在梅花前面,长卿想了一下说:“瑛妹,我们的孩子快出生了,还没有想好名字,我看不如叫望梅吧!愿他(她)像梅花一样有着坚韧不拔的品质,不屈不挠,愈挫愈勇!你说好吗?”,瑛儿见丈夫说的慷慨兴奋,自己也很高兴,可是她已经给孩子想好了名字,她说:“我觉得那座白塔很可爱,要不叫他白塔吧!”,长卿不忍违背妻子的意思,不过又实在舍不下‘望梅’这个名字,他说:“这样好不好?这一胎极有可能是个男孩儿,就叫他于望梅,字白塔。咱们平时就叫他白塔怎么样!”“嗯,好主意!就依你!”,第二天,瑛儿就诞下了一名男婴,一家非常高兴。

出了正月,瑛儿坐完月子,长卿对她说:“瑛妹,十四岁时我已经中了举人,今年正好赶上春闱,我想到京城去赶考,中了进士,也好风光回家,我们漂泊在外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瑛儿说:“我看你经营布店也不过是为了生计,你的志向不在这里,当然要进京赶考,一遂你青云之志!既然如此,就事不宜迟,咱们就把这店房退了,把布匹绸缎卖掉,速去北京吧!三月份就开考了,要抓紧才是。”,长卿笑着说:“我早就办妥啦!”,这样夫妻二人和小环、书童整装打点,收拾行李,三天后沿运河北上,这天刚上船走了不久,长卿到舱外透气,突然一尾二尺来长的金色鲤鱼跃上船头,长卿大喜,伸手将拼命跳动的鱼儿紧紧抓起,走进船舱里,瑛儿和小环正在逗小白塔,书童在打瞌睡,瑛儿见鲤鱼大喜,忙问:“这鱼儿从何处得来?”,长卿说:“是它自己跃上船来的。”瑛儿高兴的说:“此去京城,必能金榜题名!”,长卿也同意,因为‘鲤鱼跃龙门’的典故谁都知道,这是个好兆头啊!长卿正在高兴,一个不留神,鲤鱼猛的从他手里挣脱出去,竟然把长卿双手划得满手是血。长卿吓得心里突突直跳,瑛儿和小环也吓得不知该如何处置。倒是长卿很快反应过来了,抓起鲤鱼在船板上摔晕,命小环拿过盆来放好。小环急忙拿出绢帕给他让他擦去鱼身上的粘液和血,并急忙拿出金疮药给他敷上,然后给他包扎好。长卿怕瑛儿担心,笑着劝慰说:“这没什么的,意外,意外!”,瑛儿早就心疼的掉下泪来,说:“于郎,要不咱们不要去京城了,咱们不考了,隐姓埋名的过几年,等父亲母亲他们气消了,咱们自然能合家团圆。”,长卿笑着说:“看看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多大的事儿?既然有鲤鱼跃舟的好兆头,我是决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的。放宽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瑛儿抱着儿子,眼泪越涌越多:“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很害怕,害怕极了。”,长卿又宽慰了她一番才罢。虽然对着妻子说的毫不畏惧,晚上熄了灯夜深人静的时候,长卿心里也犯嘀咕。终于在上了岸以后找了一个摆摊算卦的老道算命。那老道没算卦而是问长卿的手伤是怎么回事,长卿如实回答。老道闭着眼,口里念念有词,不知说些什么,掐了一会儿手指头,倒吸了一口凉气说:“此去京城凶多吉少,还是不要去的好。”,长卿不以为意,笑着问:“道长可否告诉我此去京城可否金科及第?”,老道说:“必能如意。不过你还是不要去了吧!”,长卿让他说清楚些,他却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就是不说。然后指着瑛儿怀里的望梅说:“此子富贵不可限量,长寿多福!”,言毕,闭上眼睛再不言语了。长卿付了卦金,一行四人继续赶路。长卿看着妻子,二人都低下了头,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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