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几天前,你令我声名败落,在家族中颜面无存,我是不会让你好过的。不过,如果你求我的话,我或许会让你痛快的死去。”伊美手持法杖,用威吓的语调说着。

怎料,眼前冰冷的人,依然未曾正视自己。

不知怎的,那个骄傲的少女突然少了那分傲气,语调也变温柔了。

她蹲下来,说道:“傲雪,我知道是你。为什么你终究不肯看我一眼?你的眼光,总是注视着其他的地方,其他的人。我现在已经不如当初那般弱小了。是因为那份契约吗?我可以毁掉它,从零开始。”

“你已不是伊美。”傲雪冷冷地说了一句,可还是没有看她一眼。

“五年前,我很弱小,受人欺凌,你总是站在我身前保护我。可是,我也想有一天,站在你前面,拥有保护你的力量!所以,我才会和密莱提斯签订了那份契约,我知道,从那以后,拥有了另外一个我,狂傲,易怒,可是我拥有力量,拥有可以使用秘术的魔力!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喜欢你。”一幅幅画面浮现在伊美面前,仿佛就在昨天。

她哽咽着,说出了多年来一直想对他说的那三个字。

傲雪有那么一丝惊讶,但很快地又平静了下来:“对不起。我……”

“不用说了,我知道的。我会让你离开这里,在我失去本心之前……”伊美打断了傲雪的话,露出一个甜甜的笑那大概是她真正的来自本心的微笑吧,让人挥之不去。

伊美帮傲雪解开禁制魔法后,走了出去。

“似乎有蝼蚁溜进来了。”伊美朝囚牢中走了出去。

“真是愚蠢啊,呵呵,蒂露莉娅,我知道是你,出来吧,不用躲了,”伊美笑着说,“现在没有傲雪哥哥帮你,今天我所受到的伤害,我要十倍,不,百倍奉还!”

“把他放出来。如果你有什么不满的话,作为代价,我留下。”茹冰说。

柔和的月光洒落在地上,使铺了砖的地显得那般透亮。

一阵微风吹过,两人的发丝飘扬。

“算了,本小姐心情好,就不和一般人计较了,放就放吧。留你又有什么用处。”伊美径直地从茹冰身份走了出去。

如果不是因为你让我想起那件事,我才不会轻易放过你……

伊美一路走,一路回忆七岁那天,不可挥拭的记忆。

“父亲,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伊美跪在地上,一道道雷鞕打在她身上,使得她大声哭喊,遍体鳞伤,衣服都沾上了她的鲜血。

“为什么要放走那九头冰鸾凤!你如道这是我费了多少劲才捕来的吗?国王陛下的病只有它的血才能治好,耽误了的话,萨洛尔家族如何担当得起!”伊徳朗格巴萨洛尔十分愤怒,又是一道雷鞭,伊美大叫一声,趴在地上,都快晕过去了。

“你的天赋本就不佳,还要闯出这样的祸事,真是萨洛尔家族的耻辱!”伊德又举起法杖,形成了一条雷鞭,本来伊美就已经快晕厥了,这一鞭下去,说不准有性命之忧。

没有一个人替她说话,在场的仆人乃至兄妹,都当这是一场笑话来看。

伊美紧闭着双眼,等待着痛苦的来临。

随着一声雷响,鲜血从背后溅到了伊美手上,转过头一看,是熟悉的黑色的背影。

“是……是你?”伊美看见是傲雪为自己挡下了那一鞭,流着泪。

“萨洛尔侯爵大人,九头冰鸾凤是我让伊美小姐放的,要打,就打我。”傲雪直视着伊德,说道。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你的主意对吧,那好!我就让你留下深刻的记忆!”伊德用雷鞭打下,傲雪却挡下了。

“上一鞭是对廷误国王用药的谢罪,这一鞭,我没有理由接下。”傲雪拿着法杖,说道,“亲人都不怜惜,何况国民,相信陛下不会重用这般冷血之臣。”

“你!”伊德生气地离开了院子,院中围观的仆人也纷纷散去。

……

“水之精灵,滴水成河,汇聚成川,听从吾之号令,行使汝之使命,复原伤者水之疗愈”千千万万的水珠汇聚起来,掠过傲雪胸前那道显眼的伤口,伤口立即愈合。

水珠又渐渐形成透明而湛蓝的水球,将伊美包裹在内。

伊美身上的鞭伤也渐渐消失,水球的颜色也越来越淡,在伤口消失的时候,水球亦消失不见了。

“为什么要说那是你的主意?这件事明明根本与你毫无关系。”

“我这么说,责任肯定都会推给我,你就不会再受伤了。”傲雪的一字一句是那么的温暖,虽然他从不爱笑。

可是为什么,等我拥有了力量,你都待我如此冷漠,为何回不到当初?直到离开时,也是如此。

“我走了。”那一天离别前,他这样对她说。

“是我害你被王子下令追杀,我……”

“此事与你无关。”没等她说完,傲雪就冷冷地说了一句。

“等等,走之前能告诉我,为什么等我拥有了力量,你却待我不如从前!”伊美流着泪,追上问道。

“你不是那个人……”

“那个人是?”

那时,他或许没有听到,已经走远了。

……

“啧啧啧,伊美啊,契约都已经缔结了,还有后悔的余地吗?”一个傲慢的声音从伊美的耳边响起。

随即,伊美所在的院子变成了妖媚的紫色,一个紫色的模糊的影子出现在她的身后。

“你……”伊美说道,“我的性格渐渐和你越来越像,到最后,我究竟会变成怎样!”

“哎哟哟,小伊美,你还真是个天真又可悲的孩子啊,你还真以为契约仅仅是寿命减短到二十岁那么简单吗?”影子又开始笑了,说,“嘁嘁嘁,二十岁生日那天,你的身体就是我恶魔使魅影的重生之体了,看在这份上,在我毁灭天地之时,留傲雪一命如何?”

“我不会为此让恶魔重生。如果让傲雪哥哥知道的话,他定会恨我。”自缔结契约以来,这还是伊美第一次反驳魅影。

魅影把手放到伊美肩上,用令人厌恶的语气,说道:“啧啧啧,小伊美啊,你当真以为你很了解你的傲雪哥哥吗?告诉你,他的身上可是藏有连我这般高级恶魔使都看不透的秘密啊,好好想想吧,在你还活着时,要好好珍惜你的时间哦。”

魅影消失在紫色的烟雾之中,四处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他的秘密……”伊美回到自己房间,思绪万千。

“伊美小姐,萨洛尔公爵大人在大堂等你。”一个仆人走进房间,说道。

“父亲大人找我?本小姐这就过去。”伊美突然又变回那样骄傲蛮横,令人捉摸不透。

伊美走到大殿,接蹱而来的是伊德的怒骂。

“伊美!他是令你颜面无存,王子要处死的人,为什么要放走他!”五年了,伊德的胡子也渐渐变成了白色,一切都变了。

可唯独没变的,是他的性格,他的脾气,仍旧是那般易怒。

“父亲大人,您别生气。相信您也了解到了,他的强大。他是个不会欠人情的人,他总有一天,会为萨洛尔家族带来利益的。”伊美微笑着,但那微笑,却是那样虚假。

“伊美,你倒说说王子那边该如何交待!”伊德的神情没有那么严肃了,他盯着伊美,问道。

“我早有办法。”伊美的眼里闪过一抹狡黠。

“魅影,你又想利用我做什么?”伊美问道。

房间里随即飘来紫色的雾气,很快地,她又来到了魅影所在的紫雾幻境。

“嗯?我这不就是在帮你吗,小伊美?帮你的傲雪哥哥避此一难哟。”魅影背对着伊美,用虚假的同情话语徐言,“小伊美,你知道,要与恶魔缔结之时,我为什么会选中你么?”

“你们恶魔不只是想获得人类的身体,在人间行走吗?”

“天真的小伊美,你当真一点都不了解恶魔是怎样的存在啊。我曾经也是人类,只不过,我离世之后,这是执念所生的形体罢了。执念有多深,力量也就有多强大。对于恶魔而言,人类的欲望、情感都是最美味的食粮。”魅影突然背过身来,伊美看到的,不是狰狞的面目,而是一张姣好而清秀的脸庞。

魅影是那般美丽,根本没有恶魔一词所说的可怕。

“是什么?你的执念。”

“和你一样哦。我是为爱与恨的执念所生的,因此,小伊美对傲雪的爱,对我而言可是多么美味的食粮啊。”魅影笑了笑,转过身,消失在渐渐变淡的紫雾中。

伊美看见,魅影那紫色的双眸流出了两行泪水。

被世人所诅咒、所厌恶的恶魔,也会有一丝情感、一丝善意吗?

可,拥有那样的情感,为什么不是天使,而是恶魔。

……

美丽而宁静的夏夜,天空那般蔚蓝,萤光飞舞,繁星密布,偶有几声蝉鸣。

眼前一个犹如月光般的少女,沐浴在挥洒的月光之下,跳起自由而有节律的舞步。

少女停下了舞步,回过头,微笑着。那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少女,白皙无暇却略带羞涩的容颜,如琉璃般澄澈的紫眸,像月光般纯粹,可却看不见脸。

“你是谁?”傲雪问。

可是,身边的景色却突然消失,只留下一片空白。

他睁开双眼,眼前是一个如纯洁之水般的少女。

“你没事吧?”茹冰蹲下来,问道。

“只是睡着罢了。”傲雪回答道。

“那就好。”茹冰站了起来,笑了笑,说道,“谢谢你,又救了我。很抱歉,我连累了你。”

她的笑容,很像梦中,那个美丽而神秘的少女。

傲雪直直地看着茹冰,没有说一句话。

“怎么了?”茹冰见傲雪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不好意思地问道。

“没什么。”傲雪站了起来,离开了。

过了许久,茹冰松了一口气,也朝大牢门外走了出去。

“是你救走害死父王凶手的暗法师吗?”一个衣着华丽,骑着圣冀独角兽的人,手持水属性法杖,必是贵族。

他身后有三个守卫,恐怕都是圣法师级别的。

莫不是,皇室成员。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麻烦了。

“人不是我放的。”茹冰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回答道。

“那你又为什么会在我家的大牢里?难不成,人还会是我们放的?”伊美走了过来,说道。

“伊美,你……”茹冰正要说话,可却被那个贵族打断了。

“够了。把她带回王都,听侯处置。”贵族身后的守卫给茹冰施了魔法禁制,关在一个飘浮的透明魔法球中,往王都的方向前进。

茹冰不知何时睡着了,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法杖已不在身边,身上也加上了三层禁制。

在那黑暗的囚牢中,听不到任何声响,也看不见任何光亮。

茹冰孤独无奈地蜷缩到一个角落,思絮万千。

等待着她的,究竟是什么。

这时,耳边传来了魔法锁被打开的声音,来者正是刚刚那三人。

“你们先出去吧。”蓝发贵族用命令的口吻对身后的护卫说道。

“是。”两个护卫鞠了个躬,离开了。

蓝发贵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很清楚,这个人是来找她的。

茹冰心想,放走杀父仇人的共犯,大概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

如果她的命运真是如此的话。

“那个暗法师现在在何处?”蓝发贵族问道。

“不知道。”茹冰抬起头,回答道。

“人是你放走的,你说不知道,你认为我会相信吗?”蓝发贵族有点不耐烦,说道,“如果你说出他的所在地,我可以立刻放你离开。”

“我当真一无所知。”茹冰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你不说,便以同罪处置。”蓝发贵族愤怒地离开了。

在无声无光的牢笼里,茹冰蜷缩在角落。命运总是如此喜爱捉弄人,害死前任国王的罪行,怕是要以命偿还。

你的恩情,我也算是还清了。

……

学院已不再像起初那般平静,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在学院上,学院已经沸腾起来了。

“听说了吗?前几天那个敢向萨洛尔大小姐挑衅的人是害死前任国王的共犯,今天就要以安里布尔最严厉的刑罚处置啊!”一个学生大声地说道。

“什么!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

“果然啊,贵族我们不能惹啊。”

……

学生们议论纷纷,若不是学院长及导师们的阻止,这一早上,学院也将不得安宁。

“茹冰怎么会……”在宿舍里,九阳对慕云说道。平时对很多事情都随随意意的他,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了。

“可我们却无能为力。”慕云低下头,坐到了长椅上,一行眼泪流了下来,她不想抬起头,因为不想让九阳看到那张沮丧的脸。

“我们去救她吧,上次她同样无能为力,却为了我……”慕云站起来,冲向门外。

“等等,你要劫狱吗!”九阳立即拉住慕云,说道,“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因为加上你,她是我的第二个朋友。我必须这么做,即使会被牵连到麻烦的事情当中。”慕云笑着说,尽管眼眶还是湿润的。

“如果要去的话,算我一份。”九阳放开了慕云的手,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那头似火的红发格外耀眼。

“我是拦不住你的吧。”慕云回过头来,眨了眨眼。

“当然了。”九阳耍帅地回答,而后又正经起来,“直接去的话,一定救不了人。得制定个计划。”

……

念千世流年,忆月下空花。

浅唱轻柔月,雪下映花红。

昨日曾相伴,翌日即别离。

怜乱世流殇,盼君缘不灭。

凄美之彼岸,易碎之琉璃。

此世惟恋君,予不曾有悔。

……

蜷缩在角落的茹冰,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一首凄美的歌在耳边响起,眼眶不知何时已是湿润的。

“这是最后的机会,说,还是不说。”又是蓝发贵族,他身后仍然跟着那两个守卫。

“我,不知道。”茹冰抬起头,忘记拭去方才流出的眼泪。

“哭了?不曾反抗的你,不像是敢劫狱的人。告诉我,理由。”

“报恩,仅此而已。”

“只是如此吗。”蓝发贵族转身离去,冷冷地留下了一句话,“但代价可是很沉重的。”

是外面的门被打开的声音,打破了牢笼里的宁静,一片光芒照射到冰冷黑暗的囚牢中。

时间流逝得真快,实现代价的那一刻,已经到了吗?

随着脚步声的逼近,蓝发贵族的两个守卫果然来了。

他们打开魔法锁,不必念咒便卸去了她身上层层魔法禁制,把她带到城堡的外围。

两个守卫骑上飞龙,像上次一样,她被关在一个飘浮透明的魔法球里,牵制在两人中间。

因为魔法球是透明的,眼下十分开阔,虽然几天未曾见过阳光,难免觉得有些刺眼。

下方是一片密林,但这片森林却格外宁静,偶有成群的大雁从上空飞过,龙的鼓翼声也十分清晰。

一阵风吹过,树冠纷纷发出“沙沙”的声响,这一切都是那么美,只可惜,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不知怎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一条雷龙冲破云层,径直地冲向其中一个守卫,速度之快,使守卫来不及防守,飞龙险些坠落。

另一个方向,一只被火烈包裹着的风凰也迅速向另一个守卫冲来,来势汹汹,还时而吐出火攻击球。

茹冰知道,那是雷系和火系的秘术。

从力量与速度上看,两个使用者的技巧不是很熟炼,而且力量也有些薄弱,无法正常发挥秘术应有的力量。

难道是他们,来救她了吗?

火系秘术的使用者必定是九阳。

至于雷系秘术,不可能是伊美,莫非是,慕云吗?

当家族被除名,关于秘术的记忆理应被消除了才是,为何她能使用?

但是,即便如此,毕竟这两个守卫至少是四星魔术士级别。

就算有秘术,两个二星魔法师魔力之弱,发挥不出完全的力量,怎会敌过这般强敌。

按照大陆条律,劫狱者,就地处死。

非常感谢你们的心意,但,千万不要来,不要来送死。

两个守卫和秘术召唤而来的圣兽打斗着,慕云和九阳用魔法把魔法球击碎后,骑着地龙从下方接住了茹冰。

三人躲到了一个山洞里,收回了秘术,并在洞口施了魔法屏障。

九阳用魔法照亮了山洞,三人走进了山洞的深处,找了个地方歇息。

因为秘术而过度使用魔力的慕云和九阳将要晕厥。

“水之精灵,阐述治愈的乐曲,化作有形的音符,跟随吾之歌,奏响复原之旋律,水之疗愈!”茹冰很担心他们,用了这个危险却是唯一的魔法。

水的精灵跟随着茹冰的歌,化作排列整齐的音符,形成法阵,包围着三人,三人的魔力在缓慢地回复。

“雷之精灵,唤醒众神的意志,从天而降的巨龙,追寻治愈之歌,冲破一切屏障,带回反抗者,雷之狂傲!”其中一个守卫察觉了茹冰等人的所在之处,放出了一条金色透明的雷龙。

雷龙从天而降,直直地冲向了山洞。雷龙怒吼,震碎了洞口的屏障,直冲而入。

水系音乐治愈魔法未结束前是不能被干扰的,否则魔力会倒,导致晕厥,严重者,爆体而亡。

所以即便知道屏障已被破坏,三人仍丝毫不动。

雷龙径直地冲了进去,破坏了法阵。

体内魔力倒流,疼痛使三人不由得大喊,在魔力倒流散失的痛苦与雷龙的电击下晕了过去。

雷龙张开电闪雷鸣的大嘴,将三人装进那金黄色而透明的肚子里,回到两名守卫的前方。

雷龙便如雾般成金黄色的粉末,回到天空,只留晕厥的三人在那被雷电灼伤的草地上。

两名守卫施法,用渗透骨髓的冰冷水流将他们唤醒,魔力微弱的他们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劫狱者,就地处死。至于你,原本王子殿下念你心中存善,免你一死,事到如今,你却逃离,难免死罪。”较年长的守卫说完,把魔杖变作了拟态的冰状剑形。

“开扇。”千千万万把剑从他身后出现了,在他的指令下,纷纷刺入了慕云和九阳的身躯。

“住手!”茹冰大喊着,守卫并没有听,剑仍在刺入两人的身躯。

鲜血溅到了她的衣襟上,她那琉璃般澄澈的眸子看着眼前的两人在血泊中,血肉模糊,心里一颤,眼前的景色突然变得模糊了……

……

“慕云,九阳!”茹冰睁开双眼,看到自己躺在一棵长着嘴脸似要哀鸣的高大而诡异的树下,树影,更是令人心生恐惧。

眼前是一片漆黑的森林,茂密得一缕阳光都无法射入。

枯藤老蔓交错纵横地缠绕在一棵又一棵树上,时而吹来一阵凉风,衬上那诡异的树影,着实令人一阵发冷。

“我该不会……在地狱吧?”茹冰看见前方的远处有一大片红色,在黑暗幽寂的森林里一道亮雨的风景。

茹冰朝着那片血红一路向前。

“好美的花。”她蹲下来,触碰了一下那血色的花。

茹冰的脑海中出现一个十分模糊的,背对着自己的,银发血裳的女子。

耳际时而听见水滴落的声音,似乎是泪水。

那名女子轻声低吟着,一切发出的声响本应很小,可茹冰却听得十分清楚:

生于夏末,落于秋初花开叶落,三世离愁。

不愿忘却,惟望长久三生凄凉,只为君留。

天堂圣者,将之遗忘地狱罪华,留之忆往。

生生相惜,世世相错黄泉路上,满映花红。

吾愿舍去千年之力,为此琉璃之魂。

愿万劫不复、生生孤独。

惟求君轮回千万载,世世再伴君……

“是彼岸花。”又是那熟悉的声音,那冷漠的语气。

茹冰回过神来,站起,转过身,看着那个正在看黑色的魔法书的少年,焦急地问道:“慕云和九阳,他们呢,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很清楚。”傲雪合上手中的黑色魔法书,似乎预料到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拿出法杖,说道。

茹冰跌坐在地上,双目无神,两行眼泪直直在白皙的脸上流淌,“是啊……”

“真是小看你了。”又是那个骑着圣翼独角兽的蓝发贵族,他带领着一支四星魔术士部队,包围了两人。

“给无关者定罪,是储君该做的?还不如你的弟弟。”傲雪轻视地笑了笑,面对如此强大的部队,他,却仍是那般镇定自若。

听了这番话,茹冰回过神,站起来,一言不发。

“父王的死,本就与你有关。”蓝发少年生气地说道。

“我不过是阻止了以命换命的行为罢了。”傲雪的嘴角微微上扬。

“你!”傲雪带满嘲讽的语气,使蓝发少年真的生气了,在他的令下,法师部队纷纷拿出法杖,两人在包围圈中,被三十多根法杖指着。

空气中,一大片接近透明的水分子汇聚而来,包围了两人,那群法师仍在念咒,而傲雪却似乎早有准备。

“当其冲破封印,世界为之恐惧当其展开双翅,光芒因之遮蔽当其睁开双眼,死亡与之降临苏醒吧,远古之霸主暗系秘术之魔神的临降”天空变得黑暗起来,片片乌云汇聚到森林上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一头巨大的长翅膀的黑龙降落。

它降落之处,生命都被黑雾吞噬,被它气场震压的大部分法师因恐惧而无法继续施法,消失在黑雾之中。

“风之精灵,听从吾之呼唤,成为吾向前之力量风之极速”在风力的推动下,傲雪抱着茹冰离开了这片森林。

“这是……什么?”那不知名的巨龙使蓝发贵族所骑的圣翼独角兽都慌了。

要知道,在安里布尔,为圣翼独角兽已是最强大的魔兽,并且实力也相当于圣法师巅峰,若是连圣翼独角兽也感到恐惧,它的强大,那是不战而知。

“王子殿下,辙退为妙。”年长的守卫劝说道,“如此强大的魔兽,若与之战斗,必败,只会徒添伤亡。”

“罢了,君子报仇,十年未晚。”蓝发贵族有些愤怒地带着幸存的的几名圣法师,一边躲避,一边逃离。

他们离开了不久,傲雪取消了秘术。

风之城,是风法师法缇利公爵的领地,风元素小分子自由地在此地飘浮着。

风法师的建筑风格很是自由,除了外城墙与都城的城堡外,只有一个个庞大帐蓬,以及自由嬉戏的孩童。

另外,法缇利贵族所支持的不是凯蒂斯皇族第一王子斐特毕维斯凯蒂斯,而是凯蒂斯皇族第二王子伊文亚尔维斯凯蒂斯。

因此,这里对他们而言,算是安全的。

“上次,为何要救我?”傲雪飞速奔向了一片寂静无人的森林后,放下了茹冰,问道。

“入学试炼的时候,你救过我很多次,而且,你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而我欠他太多。”

茹冰看起来精神比原来好多了,泪也没有再流下来,回答完后,她抬起头,微笑着,问道,“那,你又为什么要救我?”

“只是觉得我们似曾相识。”傲雪听了她的话,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讶,随后,又变回原来的样子,说道,“这里很安全,旁边果林的果子可食用。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说完,他又用法术消失在森林之中。

……

黄昏将至,傍晚时分。

原本淡蓝纯粹的天空被染作了火焰般的红色,映在前方的小溪上,小溪也似披了一件红裳。

茹冰走到旁边的果林,爬到一棵稍矮一点的果树上,一手紧紧地抱着果树,另一只手则用手伸长到树冠,一扯,摘到了一个红色的果子。

她从树上慢慢地爬下来,擦拭了一下果子,一口咬了下去。

“好甜。”茹冰微笑着,继续咬了几口,“想必是哪户人家用心栽种的吧。”

夜幕降临,萤光点点,茹冰借助风力跳到了一棵极其高大的树上。

仰望天际,繁星密布,阿米法尔的族人,可有存活?

散发出淡淡的亮光的月亮,虽然和那时一样依然挂在天空。

可在这个星球上,却丝毫感觉不到月的能量。

宁静的夜,云舒云卷,柔和的月照在茹冰的脸上,微风轻拂,绿叶沙沙作响,树下一片花圃内,散发出缕缕芬芳。

每逢看见这般景致,她就会想起那夜。

同样是这样美丽的夜晚,可那月下的城却是一片血腥,一场恶战。

族人在眼前倒下,她不学无术。

她愧对于父王,愧对于族人,愧对于对她充满期待的已逝的母后。

更愧对于那个自拥有记忆以来便护她至死的翎冰。

想到这些,她低下头,向右方一看,无意中看见了一星火点。

“从远看火焰虽像斑点一般,可若是走近那可算是一个村子了。”茹冰这么想着,立即用了风之极速赶去。

这是风系法师的村落,搭满了密密麻麻的帐篷,可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帐篷都着了火。

人们都慌忙地取水救火,哭声不断。

奇怪的是,这里的人,居然都不用魔法。

“妈妈,妈妈,你醒醒啊!”一个绿发妇女被埋在被火燃烧的木架帐篷里。

一个绿发小男孩试图把他的母亲救出来,可终究无济于事。

“水之精灵啊,请赐予吾水之力量,滚滚的洪水啊,扑灭火的罪恶吧,水之洪流。”洪水把整个树落的火火都扑灭了,茹冰把小男孩的母亲救了出来。

“至纯至真的水之精灵啊,跟随溪流的歌声,给予伤者复原之力量,水之疗愈。”水的元素汇聚成了一个水球,把妇女包在了里头。

片刻,水分子纷纷散去,妇女身上被火灼伤的伤口,也渐渐愈合了。

妇女睁开了绿色的眸子,把小男孩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昊儿,没事就好。”

小男孩眼眶里还有几颗泪珠,他微笑地指着茹冰,对妇女说:“妈妈,是魔法师姐姐救了我们。”

妇女的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抱起小男孩惊慌地逃走了。

还有几个年龄不大的小男孩拼命地向茹冰扔石头。

茹冰都一一躲开了,问道:“等等,为什么要这样!”

“哼!你们法师不是一向都看不起没有天赋的人吗!你们生来就有魔力,而我们一辈子只能被嘲讽凌辱,你救我们不就是为了取笑我们吗!快滚!”一个小男孩愤怒地完,又用力地向茹冰扔了一块石头,愤怒地离开了。

这回,茹冰没有躲开,“天生没有魔力吗,怎么会……”

茹冰离开了村子,回到了原来的大树下,布下结界后,开始进入冥想。

她走进记忆的图书馆,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取出了发光的一本书,名曰魔源录:

初生时代,即第一个安里布尔人诞生以来,在安里布尔诞生之人,都是天生的法师,继承父母的魔力属性,此先天属性称为魔源。

长成后魔源或以父为主,以母为副。或为以母为主,以父为副。

但有一种特殊的情况,父母同属性,子女则随父母继承该属性,且在该属性的天赋是常人之二倍……

万国之年,圣法师阿苏斯坦发现了一种古老的咒语,可以用其剥夺他人的魔源,增强自身之天赋,以提高日后修行之速度,突破本身。

而被剥夺之人,则永生无法修习法术,其子嗣亦同……

安平时代,该邪恶的魔源咒术已被禁止,但仍有古典法师将其流传至今……

“原来如此,这个村子的人们,是万国之年被剥夺魔源却幸存下来的人的后代,他们憎恨法师,也情有可原了。”

茹冰合上书,思绪回到了原来的世界,想了想,“只是,这种地方,不可能会有火焰的出现,是法师所为吗?”

茹冰想起满天的烟火和熊熊的篝火,“若真是如此,火焰啊,是美好,也是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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