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

“那,应该是在几十年前吧……”

有些昏暗的屋内,一个仙风道骨的长胡子老爷爷躺在床上,干瘪的嘴唇以很小的幅度上下扇动着,混浊模糊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里面传出。

在床边,端正地坐着一个戴着面具的年轻女子,这女子耳边有着几根白发,她的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药箱。

或许,她是一个大夫。

“我记得,好像是在开封城郊外的汴河边……”长胡子老爷爷艰难地继续开口道。

“我遇到了一个小姑娘,她很年轻,那是一个很不同的小姑娘,抱着两个酒杯,坐在河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我是大夫,我看出了她的异样,那姑娘身上有病,所以我就过去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就是太祖皇帝失踪的妹妹,那位燕国长公主……

她和我说了一个人,一个被她深深爱着的人,也是一个她爱却不敢得的人,那是因为,长公主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她不想拖累那个她爱的人。

等很多年后我才得知,长公主说的那个人,就是已经故去的上官将军……”

“我听闻上官将军逝世前曾留下话,墓中不留任何陪葬品,一切从简……甚至有传闻说,上官将军的墓中唯一能算作陪葬品的,仅有她一直佩戴的那支白玉簪。

那支白玉簪,是长公主留下的吗?”面具女子开口问道。

“不,很遗憾,那并不是长公主的东西……”长胡子老爷爷微微摇头。

“不过在我后来入宫为医,替霞太后看病时,倒是听太后说起过一次……

那支白玉簪其实是一位女子送给上官将军的,只不过,那女子在上官将军年轻的时候就已经逝世了,至于她姓什么,是哪里人,太后都未曾与我说过……真是的,扯远了……”

长胡子老爷爷笑了笑,继续说道:“我是一个大夫,那时候,我听了长公主的故事后就对她说,我或许能治好她,其实,我也只有很小很小的把握,但是,我那时还是想为长公主去尝试一下。

可惜,长公主拒绝了,我也并没有再去劝她。

那时的长公主,已经心存死志……她的心,已经死了……我……救不了她……

所以……我只能……亲眼……看着她……跳入汴河……死在……我的眼前……后来……埋了她……”

长胡子老爷爷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他剧烈地喘息着,双眼逐渐翻白。

而一旁的面具女子只是静静地端坐在那,闭上了眼。

“哐铛!”

忽然,房门被人很用力地推开,一个十几岁的青年男孩跑了进来。

“爷爷!老爹的商队从辽国那边回来了!你看这是他从辽国商人手中换来的长白人参!这下爷爷你的病就……”

看到床上的长胡子老爷爷,青年男孩愣住了,手中的人参掉落在地。

“爷爷……”

面具女子没有说话,她安静地站起身,提起身旁的药箱,转身走到屋外。

“先生……”

“……”

公元一九三七年,在已经沦陷于黄色政权的上海滩大酒店中,纸醉金迷。

在象征着奢华的闪烁灯光下,在喧哗吵闹的歌舞声中,一个穿着黑色西洋装的年轻女子,背对着身后那三三两两的人群,独自坐在吧台前。

年轻女子的左耳上挂着一只精致的小耳坠,面前的桌上放着杯喝了一半的酒。

“这位小姐,这么热闹的地方,怎么一个人在这借酒消愁?”一个年轻男子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径直坐到年轻女子身旁的座位。

“找我有事?”江晓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从手提包里取出一支“三猫”,熟练地为自己点上。

“三猫?上海滩最流行的牌子之一,听说它的股东之一就是大名鼎鼎的杜月笙,原来小姐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年轻男子答非所问,开始研究起了江晓手中的香烟品牌。

“名字?”江晓仰头吐了一团烟圈,直接开口道。

“鄙人姓肖,不知小姐你……”

“影子。”江晓再次歪头看向他。

“小、小姐你、你在说什么?”年轻男子一愣,脸色尴尬,语气结巴。

“我说的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江晓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说道:“半只耳坠,半杯酒,黑色西洋装的女人不就是你要找的接头……”

“停停停!打住打住!”

年轻男子急忙低声打断江晓,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四周,确认没有问题之后,这才重新看向她,有些气急败坏地开口道。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都说了是接头暗号了,你一个人全都说了,这会让我很难做的好不好?”

“怕什么?”江晓十分淡定地吐着烟圈玩,毫不在意地说道:“你既不是黄色政权的人,也不是伪政权的特务,我又何必担心?”

“那万一我是蓝色政权的呢?!”年轻男子抓狂道。

“你?”江晓斜眼从他身上一扫而过,很是遗憾地摇了摇头,“就你这样的,菜鸟一只……怎么说我在红色的地下人中也还有些位置,就算接头人被调包了,蓝色政权也不会傻到派你这样的菜鸟来。”

“菜鸟?你说我是菜鸟?!”

“这里那么多人呢,你这么激动真的好吗?”

“你……”年轻男子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深吸口气,“来之前我就听上头说你这人奇怪得很,现在一看……哼!真不知道上面怎么会允许你这样的人在这种地方?

像你这样的,就应该被安排到大后方种田去……”

“因为我厉害啊……”又给自己点了一支,江晓扭过头,对着年轻男子呼了一大口烟雾。

“你!咳咳……”

“在这个地方,像你这样的菜鸟,我见过太多了,红色的蓝色的都有,抱着一腔热血而来,却又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而丧命,可真是惨……”

江晓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年轻男子,问道:“你呢?怎么会想要做这种工作?”

“你问这个干嘛?”年轻男子问道。

“没什么,就是问一下,这样等你死后,好歹也有个记得住你的。”

“哼!”很不爽地哼了一声,年轻男子开口道:“如今正值国家危难之……”

“哦,那就是爱国青年咯?”江晓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摇摇头道:“真是的,还以为会有个不一样的呢,那些人也是,就不能给我派个好点的搭档来吗……”

“那你呢?”年轻男子强压着怒火问道:“你倒是和我说说,你一个女人又是为了什么跑这种地方来的?”

“我吗?”江晓抬头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应该……算是为了朋友吧?”

“为了朋友?”

“嗯,红色里一个姓朱的家伙,他喊我来帮忙,所以我就来了。”江晓点了点头。

“就这样?没有其他原因?”年轻男子难以置信道。

“就这样,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江晓再次给自己点了一支。

“你还真是个怪人,别人随便一说,你就把命都给搭上来了……”年轻男子吐槽道。

“命?对我来说,这东西并不重要。”江晓摇头道。

“对你这种没有理想的人来说,如果命都不重要,那还有什么重要的?”

“喂,你记得以前的事吗?”江晓忽然问道。

“哈?以前?哪个以前?”年轻男子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跟不上江晓跳脱的思维。

“就是……嗯,小时候吧?”

“当然记得了!我小时候那可是……”

“原来你也记得啊……”江晓叹了口气。

“你什么意思?”

“我忘了。”再次抽出一支点上,江晓看上去毫不在意地说道。

“忘了?”

“嗯,以前的事我都忘了,全都想不起来了……我以前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是喜欢热闹的地方?还是喜欢安静的地方?我喜欢喝咖啡?还是喜欢喝龙井?烟和酒也是我以前喜欢的吗?我是喜欢练武?还是喜欢看书?我有没有喜欢过的人?有没有非常恨的人?

我会不会也有过刻骨铭心的记忆?又或者我一直都是平平淡淡?会不会有过什么人为我献出过生命,又或者我曾经为别人献出过生命?我是不是一个乐观的人?悲观的人?积极向上的人?心怀绝望的人?好人?还是恶人?

我有做过什么能让自己自豪的事吗?会不会也有什么会让我感到羞耻的回忆?

真是可惜,这些我都忘了……包括我的名字,都被我忘得一干二净……”

指间的烟再次燃尽,江晓从手提包里抽出一支三猫,熟练地为自己点上,吸一口,吐出一团烟圈,伸出食指在其上轻轻划动。

年轻男子静静地听完,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如果这是真的,那你还真是挺可怜的……”

“假的,我说着玩的。”江晓瞥了他一眼。

“喂喂!你还我的感动!”

“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影子,你的上线兼搭档。”江晓将面前的半杯啤酒推向他。

“我叫胡蜂,你的下线加搭档。”年轻男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哟,终于等到你了,其实我是黄色政权的特务,影子已经被我干掉了。”江晓笑着说道。

“行了吧,你以为你还能骗到我?”

“唉,连点菜鸟应该有的反应都没有,一点也不好玩……”

“对了,女人烟抽多了不好,算上这支,你刚才已经点了五支了。”

“是嘛?原来我已经点了五支了……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你想听吗?”

“想。”

“上一个对我说这句话的人已经死了。”

“……”

现代类似番外性质

“我觉得吧,卫青和汉武帝之间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在一所高中的图书馆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抱着本书,抬头开始了妄想,眼里闪着某种不知名的小星星。

“怎么可能?又不是gay,两个男人之间还会有什么特别关系?”旁边,一个长得挺帅的男子很不爽地回道。

“你又没见过你怎么知道?说不定卫青是女人呢?说不定汉武帝是女人呢?”

“汉武帝肯定是男人!”男子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暴躁。

“干嘛这么激动,你不就是和他重名而已嘛……”年轻女子对男子吐了吐舌头。

“你说我?你不还是和卫子夫重名吗?!”

“唔”

馆内忽然响起一声长长的鼻音,一个个头最多一米六五的年轻女子,从角落的桌子上直起身,走过来敲了敲旁边的书柜。

“刘彻?卫子夫?又是你们两个,我知道现在是午休时间,但你们能不能克制一点?别吵到我睡觉……”

“学姐你别误会啊!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不需要克制的!”刘彻手脚慌乱地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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