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在下午时都被调去随指挥使皇甫靖执行任务,后来大理寺来了人,说了些什么,然后衙门里值守的锦衣卫也离开了。

现在的锦衣卫衙门,大门紧闭,里面却空荡荡的。

阁楼上,温玉楼站在窗前,脸色沉静,俯瞰着空寂的大院。

原本监视他的人也不见了,他所能感知到的、看到的,只有外面的空旷,还有夜里的风。

他不是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心里隐隐地,还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他相信那个将自己改头换面送回神都的神秘人,也只能相信对方。

温玉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张陌生的,连棱角都不同的脸,眼里有些苦涩,更有无奈。

为了活着,他的确是放弃了许多,更是不择手段。

他畏惧,畏惧那个神秘人,他害怕,害怕自己会死。

所以,即便是现在没有人了,他也不敢离开这,他很想家,可哪怕锦衣卫衙门跟温府相隔不过两条长街,他也不敢走。

“唉。”温玉楼叹了口气,将窗户轻轻关上了。

当最后一丝黑暗遮蔽上的时候,他摸在窗户上的手一僵,后脊一阵发凉。

屋内的烛光摇曳着,他没有动,只是眼神朝一旁瞥了下。

光影之中,一道抱剑的身影随烛光摇晃。

“来者何人?”温玉楼问道。

没有故作姿态,也非色厉内荏,只是多了一些说不清的释然,也像是放弃了之前的一切那样,现在同样放弃了。

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皇宫大内,陆天修。”背后的人开口,随之而响的,还有长剑缓缓出鞘的铿然。

温玉楼笑了下,也明白了。

以对方身份,能到这,显然是那神秘人在神都帮自己安排的人手出了差错,也或许,是早被拔除了。

想想也是,这里是神都,就算是再神秘的力量,又怎能瞒过朝廷,瞒过那位?

就算是一只多余的苍蝇,都不可能存在许久。更何况,自己这只老鼠。

“我能,再见见我爹么?”温玉楼轻声道。

“陛下没说要杀你。”陆天修说道。

温玉楼眼神一怔。

继而,便是腹部传来的剧痛。

陆天修自身后出剑,将他刺穿,随即收剑。

温玉楼脸色一下苍白,极为痛苦。

剑气在体内肆虐,数条经脉齐断,丹田气海也被剑气毁去。

温玉楼气息萎靡下来,缓缓倒了下去。

陆天修看他一眼,弹指几道气劲帮其止血,手里的丹药也丢到了对方嘴边,然后走了。

温玉楼嘴唇动了动,努力将这几粒丹药吞服下去。

他大口喘息着,知道今后自己可以在阳光下活着了。

……

温玉楼可以活,但在神都,不是所有的老鼠都能有这个机会。

因为他们没有一个当刑部尚书的爹,更不会为其辞官散财,将党羽等一切述于宫里。

今夜的神都死了不少人,有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或是商人或是百姓,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也有朝堂官员。

出动的人马是大理寺和刑部,因为今夜过后,就再也没有锦衣卫和东厂了。

前者,是因皇甫靖而亡,被大理寺取缔。后者,是自行解散,人员归于刑部、罗网等公门之中,处理他事。

巍峨的宫墙之内,灯火璀璨。

一身明黄龙袍的小皇帝凭栏而望,遥遥看向北方,神情里不免担忧,还有一丝放松和坚强。

担忧,是因为那位忠心的督公去了北边。因为他找到了对手,这既是江湖也是天下的祸患,他要去将之铲除。

很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放松,是依靠对方的势力,如今皆被瓦解,所谓阉党,已然成了皇权的一部分。

坚强,是自己最大的助力离开,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都要靠自己了。

也或许,是永远。

而身后,一直小心侍奉的太监手里递来了折子。

“陛下,菩提寺明日便闭山门十年,不受香火。聚义庄季子裳后日会赴京,前往六扇门。真武教掌教与观潮阁阁主出关,今夜便会北上。”

这都是今夜传来的消息,有的来自千里之外,沿途加急不知累死了多少马和传信白隼。

小皇帝知道这是谁的功劳,他看着灯火通明的殿宇,深吸口气,心中祈愿,督公一定要无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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