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血水与风雪混在一起,发出阵阵腥臭味,堆起的尸体有小山般高,这就是战争。

再回过头想想,死亡是一件多么敷衍至极,潦草至极的事。

根本来不及恸哭,你就会发现身边昔日的伙伴已永远的倒下,或者是你自身成为那些活着的人的回忆。

李十三迈着沉重的步子走着,随手抄起一把雪,抹在脸上,使劲的揉揉,心情复杂的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神情,表情木讷,眼神空洞无光。

王横的整个右臂被切根齐断,如果能够及时找到断了的臂膀还有接回去的可能,但满地残肢,一只臂膀又何从找起。

随行的医官简单的包扎,暂时止住了他身体的疼痛,但心中的疼痛,又如何能止住呢?

在不可抑止的疼痛之中,他才有心思沉淀,才能明白信侯的伟大之处。

和平是多么弥足珍贵。

宁折靠着意剑撑着,昂首站立着,风雪加身,他瘦弱单薄的身体飘摇着,似乎随时可能倒地。

但他的韧性极好,每次看似都要倒下去,却又能坚持着摆正自己的位置。

没有人比他明白放弃是多么容易,坚持又是有多艰难。

既然要获得,付出便在所难免。

魔帅所率的精锐足以横行整个草原,而东胡与月氏所谓的轻骑擅长突袭,不过也仅此而已。

当他们遇上了魔帅所率的精锐发现自己包围时,绝望便已经开始在风雪里弥漫,每一缕风,每一粒雪。

风雪里弥漫的不只是绝望,还有屠杀的血腥。

所幸,风雪里的屠杀都被风雪掩盖着,没有太大波澜。

活着的人,看着身边那些黑衣黑饰的轻骑一个个倒下去,表情已没有太过丰富的变化。

命运早已做好安排,只是有时略显仓促而已。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

死亡就是这么平常。

隐月公主坐上了魔帅准备的车厢。

卓一刀目送着隐月公主上去,两人似乎有许多话要说,但最后一句话也没有说成。

宁折平静的跟着卓一刀前行,但他不是一个很好随从,他即不会做鞍前马后的工作,也不会插科打诨。

第八魔将的脸色变幻了几次,心情极为复杂的看着魔帅的黑袍,最终选择如夜色般沉默下来。

信侯神情落寞的看着卓一刀,似乎也有许多话要说,但最后也选择缄口。

信侯身旁的副将一脸平静的站着,丝毫没有因为诡计的败露而有任何心理上的负担。

因为他从来不是代表他自己。

他只是某个人的手,某个人的眼。

就像所有的故事都会有一个结局,每一个人都会一个属于自己的心情。

只有那个矮个魔人还处在死亡的阴影中未走出来。

他颤抖着,感受着高个魔人被一刀斩为两截的感觉,癫痫似的在地上打滚。

“矮子,起来。”第八魔将大声喝斥。

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知道死亡这件事如影随形。

矮子根本听不进第八魔将的喝斥,挣扎着打着滚。

他走不出死亡的阴影,终究只能怯弱的活着,但原始的本能却要让他战胜这股怯弱。

所以他挣扎着,分裂着,痛苦着。

他憎恨的眼眸望着卓一刀,这痛苦的源泉。

精神世界的痛苦让他睁开眼睛的力量都难以拥有。

最终,他闭着眼打着滚在雪地里,也没有人再去管他这个连自己都无法战胜的弱者。

和亲与迎亲的队伍,连同魔帅所率精锐,今晚全都露宿风雪之地,防止可能与不可能发生的意外,魔帅低垂着头坐在血色宝马之上,当起了哨兵。

他的整个身子全都在那件宽大的黑袍里,黑袍则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神秘而强大,无人敢冒犯。

突然,黑袍下的他抬起头看着公主所在的车厢方向,有一道气息进入了车厢里。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过重重防卫进入到公主所在的车厢,这里除了自己之外,只能是他了。

魔帅重重了哼了一口气,身形一晃从血色宝马上消失了,化为一片夜色。

公主的车厢里混进来的自然是卓一刀。

此刻,两人神情不一,相对而坐。

“你要和魔族结盟?”

“是的。”

“你变了。”

“人都是会变的。”

“你变的我不认识了。”

“也许吧!每个人都想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但这需要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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