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翅翔眼神阴冷,围着周守冲转了一圈,周守冲忽然道:“怎么,你不是中土人?我这名字难道还惹你生气了吗?”

柳翅翔脚下一滞,神色渐渐收敛,悠悠道:“这名字好奇怪,你最好不要耍什么小聪明。”他神色变化很细微,周守冲瞥了一眼却已牢牢记住,心里有了个古怪的想法。

“没有,这就是我的名字。”周守冲低声答道,额头却忽然被柳翅翔的手掌按住,柳翅翔的掌心随后发力,周守冲的后脑应声砸在石柱上。

浑浑噩噩,已不知多久。

“孩子,你醒醒。”有人轻声呼唤。

周守冲睁眼,又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孔。哲兰抱着他抽泣,凄声道:“中土欺人太甚,以后你一定要记得报仇!”周守冲木然地看着她,低声道:“是,娘。”

哲兰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开始絮絮叨叨说着她和周守冲以前在北原的好日子,从出生到最近一年前竟然说得极详细,到最近一年时却是两人被中土暴民抓住,日日被虐待,一直到今天。

“孩子,你快吧药喝了,伤能好快点。”哲兰抹了把眼泪,从旁边端起一个瓷碗,碗中的药在黑暗中看不出什么模样,周守冲木然接过瓷碗,几口喝了下去。

头脑渐渐昏沉,而脑海中哲兰描述的“记忆”越来越牢固,渐渐把以前的东西盖住了。

一切记忆,都是那么真实可信。无忧无虑的童年、美好的北原、残暴的中土人......身上撕痛的伤口和耳边哲兰殷殷的话语,都在暗示他这是真的。

可是......他下意识里感觉哲兰说的不是自己,他微微偏头,低声道:“娘,我是谁?”哲兰微怔,低头便看见周守冲满脸茫然,她眼中又落下泪来,哭道:“我的儿呀,你叫周杀北,你忘了么?我可怜的儿啊!”

脑海中宛若闪过一道霹雳,周守冲眼神清明一瞬,指尖抵在身下石床某处狠狠划了一道,随后又变成那副茫然的模样。

哲兰又与她说了片刻,熟悉的酥麻感再次袭来,周守冲昏昏睡去。

悠悠不知多久,周守冲缓缓睁眼,却是又被拴在了石柱上,他睁眼之后第一件事是扭头朝石床某处看去,那是石床靠近墙壁的一角,微光反射下隐隐露出五道模糊的抓痕。

“第五次醒了......”周守冲在心中默念。那日柳翅翔问他名字,露出了破绽,周守冲大约就猜到这些人想做什么。

在那之后,柳翅翔便以各种方式折磨他,等他身心疲惫后再套问周守冲过往的经历,周守冲有了提防自然从头到尾胡编了一气,什么从小在家中玩,什么这次是和母亲出来游山玩水。

柳翅翔问完之后就把他打晕,之后哲兰会再来跟他讲述“以前的美好经历”,大致便是他所讲的翻版了,之后再灌他喝一种不知名的药水,那药水大约是能强化周守冲近期获得的记忆,到了后来,周守冲竟然真的信了哲兰的话。

不过周守冲早就留了心眼,他编出来的“记忆”漏洞极大,比如他说他以前在家最喜欢读书,真实的他却对书本不感兴趣,又如“爹娘”、“爸妈”称呼上的习惯,只要哲兰给他讲,他就必然能感觉到不对。

而这些记忆中最大的漏洞就是名字了,名字是一个人最牢固的记忆之一,周守冲始终牢记自己的名字,一旦周杀北这三个字出现,他就会质疑,因而瞬间想起自己真正的名字,最后彻底醒来。

即便如此,他也只醒来了五次,这实在是哲兰太谨慎了,若是他今天不问自己是谁,可能又醒不过来了。

只是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至于该怎么逃出去,之前四次醒来他也想过,毫无办法。

黑暗中又传来那奇怪的吼声,那声音似人非人,声音中的疯狂之意清晰可辨,真不知是什么怪物发出的。

醒来五次,却不知外面过了几天......

周守冲微微一叹,颓丧地坐在地上发呆。片刻后,他无意间抬头四顾,却忽然呆住了。石床上,扔着一个铁盘,铁盘中几把小刀闪闪发亮,这是柳翅翔用来折磨他的工具,周守冲现在还能感觉到腹部被开的那道口子上传来的疼痛,只是,铁盘中似乎多了样东西。

周守冲眨了眨眼睛,终于在黑暗中艰难看清。铁盘中,除了几把小刀,竟然还有一枚钥匙!

许多记忆一闪而逝,周守冲喃喃:“她每次都把锁解开,这是......忘了拿走?”

周守冲心跳如鼓,脑袋一下清醒,随后努力朝铁盘那边伸腿要去够。

他胳膊滑到石柱最下面,双腿沿着地面朝前伸,然后努力抬起腿,够不到。

他把半边后背抵在地面上,再次尝试,还是够不到。

身体已伸展到极致,可惜他实在太小了,最终离铁盘还是差了一小段,大约一个手掌那么远。

不行,够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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