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胡先生
第174章守寡失败以后/作者:樱笋时/晋江
听到岳欣然之语众人不由讶异。
先生?
能当得起岳欣然这样称呼的姬澜沧也好宿耕星也罢无一不是当世大贤才德盖世可眼前这老胡儿模样生得寒碜也就罢了,行事也是古里古怪,还有通敌北狄的嫌疑为何司州大人却说对方几次三番相助都护府?
陆膺听到岳欣然的称呼,却并不觉得太过意外,或者说他冥冥中对于罕斥奴的身份早有过许多怀疑与猜想,只是一直未能印证近来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却始终难以寻到一个与对方相符合的身份。
他想到了很多事情当年他带着话唠、石头几人流浪大漠还没有收拢那么多残兵,可不是后来威风凛凛的黄金骑乃是货真价实的马匪全靠偶尔打劫小股北狄骑兵才能勉强苟存。
现在回想他遇到罕斥奴这群胡人的时机也太过凑巧,正是他最狼狈、随时可能被北狄歼灭的当口这群流浪的胡人,会牧马饲育、会修造基地,还自西域学会了打造兵刃铠甲的特殊技巧,简直像是上天怜悯陆膺际遇凄凉而特意送上门、天生地设的一般。
也正是在那之后,陆膺才建造起了黄金骑的基地、寻到了越来越多失散的弟兄、一步步有了自己的马匹武器,渐渐在大漠立起了黄金骑的无上威望。否则,他要于一穷二白间建起黄金骑还不知要多磋磨多少年。
彼时恰逢巨变,对方来得那样凑巧,陆膺不是没有怀疑过对方来历,可依那群胡人所说,罕斥奴在他们当中也已经有段时日,并非临时才加入。
这样的关碍之事,陆膺素来谨慎,他暗中亦多有监视,甚至大军外出,基地的仓库之中总有黄金骑牢牢留守,胡人与黄金骑之间始终不许太过越界的交往。可是,一年、两年、三年……如今已经是相识的第四个年头,四年间,基地稳若泰山,黄金骑一步步坐大,陆膺清洗了身上罪名,当了镇北都护,这群胡人中,竟什么也没有发生。
若对方真是身具这样的本事,却为何甘心流落大漠数载?明明有这样的一身本事,明明说开了话就可以得到自己的敬重,却偏偏自甘轻贱,装疯卖傻,扮成一个最低贱的胡人,起居坐卧俱是低劣不说,常年交往也皆是粗鄙之人,这样的日子一过数载,对方却甘之如饴,丝毫没有改变的打算。
如果对方当真是北狄潜伏的探子,能够这样坚持数载,那也当真是十分可畏。
既然如此,以陆膺心胸,索性便将这群胡人迁到了亭州城中,一则若论恩义,对方与他们相识于危难之中,彼此守望相助,他能有今日,少不得对方相助之功,现下他既然当了镇北都护,自然不能叫他们再流落在外二来,若对方真有什么图谋,陆膺也全无所惧,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反倒更好看管。
若是对方没有什么图谋,陆膺便打定主意给这群胡人一个安稳太平的日子,若是对方乃是图谋深远,那也休怪他出手无情。
被岳欣然一个称呼给叫破,罕斥奴却仿佛听若未闻一般,软塌塌地那里,要睡不睡的无赖模样直叫人看了十分蛋疼,哪里有半分值得敬重的模样。
岳欣然却是摸出那枚彩色的四面骰子:“这位先生,你我初次相见,你便有葡萄、石榴、莜麦等许多种子相赠。宿先生,你看得最清楚,那些种子粒粒饱满,怎么也不像无意收集,显是精挑细选以作育种之用若说采集可能是转手所得,那些种子当时层层包裹,防潮避阳,保管得十分妥帖,这可不是无意中能做到的,这是第一件事,有了这些良种,亭州又会多上许多出产,我代亭州百姓谢过先生。”
宿耕星闻言,登时后知后觉,彼时岳欣然还问过他种子如何的话,他一迭声地直道运气好,现在回想,哪里是什么运气好,世上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不过是对方借机送到自己手中的罢了!只是,此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将这些异域良种送到亭州?他到底图谋什么呢?
岳欣然摩挲着那枚骰子:“铁苗之贵,天下皆知,可亭州却是没有铁矿的,否则,朝廷早就派人开采,都护大人派去勘探的人已经回来了,北境确有铁矿,但十分隐秘,他们知晓了位置前去找寻也花费了这许多功夫……若说先生你是意外知道了那铁矿的地点,又碰巧将它抹在骰子上无意中叫我看到……此事中间也未免太多巧合,这是第二件事。”
铁矿得到印证的消息,就是姬澜沧也是才知道,他心中也渐渐更同意了岳欣然的判断,原因很简单,如果罕斥奴真是北狄潜伏的探子,一见面就送一个铁矿来取信……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吧?要知道,一个铁矿若能稳定出产钢铁,既能补充兵甲,增加武力值,又可强化农具,提升生产力……这带来的,必定是镇北都护府实力的全方位提升,这代价太大,已经大到只要北狄可汗神智正常都不会允许的地步。
“前面这两件事如果只是叫我怀疑,这第三件事,却是让我坐实了猜测,先生你同魏三去伐草料,偶遇那北狄探子所扮的马夫,若我所料不错,对方甫一见面,应该不是想投毒,而是想与魏三结交,再寻时机混入马营之中,只不过对方不知露了什么马脚,倒叫先生你识破了他的计谋。
能将番泻汁混入草料中的,除了那马夫,自然也可能有先生。如此一来,事情闹得极大,又不至给都护府带来什么难以估量的损失,还有更好的打草惊蛇么?事实也确如先生你所料,都护府追查之下,那马夫行踪败露,极妙的一招潜伏功败垂成,先生却依旧深藏功与名,实在是高。
这三件事,发生任何一件都可以解释为巧合,但三件事同时发生,再说巧合就未免太过牵强……您也未免太小觑都护府诸位同僚的眼力了,您说是也不是?”
岳欣然将话说到这份儿上,罕斥奴却依旧软在黄云龙身上,闭着眼睛,鼾声如雷,这假睡已经假得连戏都懒得作了,黄云龙一脸的哭笑不得,若真如岳欣然所说,是于都护府助益良多的老先生,那他推开便太过不敬可若不推开,这老胡儿一身臭气,还这般无赖不要脸,真是叫人心下不甘。
陆膺却觉得眼前这情形十分好笑,这几年,他也不是没有试探过,总归是被罕斥奴装疯卖傻给搪塞了,以阿岳之智,一时竟也奈何不得,真是就怕无赖有学问哪。
谁知岳欣然看着睡得淌口水的罕斥奴,悠悠道:“既然先生不肯暴露身份,也罢,确是我唐突了……黄都官,劳烦你还将先生送回牢中,既然先生高风亮节不肯显露人前,记得,务必要好好配合先生,一应酒菜尽皆免了,不要搞特殊待遇,就上些清粥小菜,先生想听琵琶曲,也不好再叫乐姬去探视了,免得太过特殊,叫人看出来岂不是白费了先生这番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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