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长不因为她对自己一脸轻蔑就不悦,讲话还是四平八稳,但话却难听“您这嘴一张,可真轻松。你家新铺子里头没有下人吗?你不晓得派了他们去找,却找到我们姑娘这?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做下那种没良心的事,这亲情早就断了,如今没把你们赶出去,是我们姑娘心善。你家的人回不回来,与我们姑娘可没关系呀。”

大奶奶脸色更不好看。她心眼多,不肯相信自己家铺子里那些人,就连亲自请来的大掌柜也不肯真心托付,生怕万一店里的人知道家里两个当家做主的男人不知所踪,要生异心,到时候她母女两个被人害可怎么办?

被阿长几句话堵住,又气又恨,盯了苏世黎好几眼,扭头就走了。接下来几日,天天在楼下摔锅砸碗骂女儿。

又熬了几天,外头形势越发地不好,杂货店货架子上都没多少东西了,外头传什么的都有,还有人说宫里出了事儿,陛下被人给害了。

苏世黎打算过几天就搬到铺子里去,已经开始给老太太收拾东西。但没想到人心一乱,事情就多,要走的前一天,城西有人被入户抢砸,在当天城中就戒了严,就是白天在路上走,巡城的军士都要盘查,说不清来去的一律收监审问,没有通过巡城府军的准许,谁也不许到处乱走。

一时竟然就困住了。

但就是城中管理这么严格,布铺那边夜里也遭了难。

半夜有人翻墙进去大概是想偷抢,还好四乐的兄弟们现在都在那里,铺子里除了大掌柜和他女儿,其它都是青壮年,抓到人一顿暴打,血肉横飞丢了出去。

但想到苏世黎,连夜四乐便带着几个兄弟想赶到白楼这边来,怕有狗胆包天的歹人不长眼,冲撞她,但刚出门就遇到巡城。好一番麻烦,给不少好处,怕连铺子里留下的一点现钱全掏了,也只有四乐被放行。

这夜麻姑正没睡觉,用板凳抵着门,拿了菜刀坐在上面,听到外面有人敲门,问清楚才连忙把门打开一看,四乐孤身一个站在门外,满脸都是血,身上还不知道哪里来的血迹,更不知道伤在哪里。

麻姑骇然,反身就往楼上冲,叫醒了苏世黎下来,她比划得又快又急含混不清,苏世黎猛地惊醒,起身下楼三步并作二步,心里乱跳,怕四乐已经不好了。

四乐刚关好了门,见苏世黎,连忙迎上去只连声说“没事,哪里也不曾伤,那是别人的血。我怕路上出事,特地把脸上摸成这样。”

“是吗?”苏世黎手抖得厉害,拉着袖子帮她把脸上的血胡乱抹掉,又叫她脱了衣裳看,确实后才松了一口气,又恼怒:“你过来做甚么?我们便是有什么,多你一个又有什么用!这大半夜的,又是这么乱的时候,谁知道路上会遇到什么事。我还当你沉稳,怎么遇事却这样鲁莽!!”说完不知道是怎么的,一阵阵头昏,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

四乐连忙扶住她,连声应着“我下次再不敢这样行事。主家缓缓气。”低头看,苏世黎脚上鞋子也没有穿。与麻姑连忙扶她上楼。又连忙让麻姑去打了热姜茶和安神汤来。

麻姑后悔自己莽撞,实在也是看到四乐那一身的血把她给吓着了。此时一脸焦急。只因苏世黎这段时间以来,连番事故,以至于身体一直不好。外头虽然看着无碍,里头实在虚浮,经不得大风浪。她总怕主家不是长寿的命。在楼下烧茶的时候,想到深处直抹眼泪。但上楼前连忙掩了悲容。

阿长在老太太处值夜,惊醒来下楼,把一切看在眼里,试探着劝道:“麻姑,你含着泪上去不是更好吗?姑娘便是要责 一秒记住域名m.3qdu.com

备你,也不好多说。”

麻姑只摇头,也不应声。上楼去服侍苏世黎喝了汤,便认真认错,说自己没看清楚便慌慌张张,叫主家受了惊吓,实在不应该,下次一定沉得住气,再不这样了。

苏世黎到并不以为然,只说“大半夜的,谁猛不丁看到那一脸血,都要被吓着,不能怪到你。你也别看我刚才有些不好,便心亏不安,只是起来得太急罢了。”问她喝了安神的汤没有。这一惊一乍的,难保不要做恶梦。“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得睡得好吃得好,出了什么事才有精神应付。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过,说不定还有得熬呢。”

四乐问:“我们要不要回县城去?”

四乐虽然还有很多的问题,比如,她最想问的事是现在外面出的各种乱子,会不会和张浊其和另外一个张家的人有关……但她只是一脸赞同,不再提这件事。

等苏世黎睡着,四乐与麻姑下楼拉了堂里的桌子把门堵上。四乐说饿,麻姑感叹,她这一夜的折腾,怎么可能不饿,下了碗鸡蛋面给她吃了,才各自枕着菜刀睡下。

阿长晚间守夜。

看着昏暗灯光下苏世黎侧睡的背影,微微有些出神。

半夜。

苏世黎不知道做了什么恶梦惊醒来,阿长起身扶她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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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喝完水躺下有些恍惚,突然地喃喃说了一句,说,想回家,有些想父亲。大概是梦呓。苏世黎白天显得凌厉,梦里不过是有些柔弱的普通女子罢了,要说有什么不同,不过比寻常人长得好看些。

阿长鬼使神差替她拨开额头的乱发,看着她的略带病容的睡颜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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