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来使的船队一路畅通无阻,顺利抵达太平府。为示诚心庄重,青川使臣于太平渡口弃船从车,由水路转为陆路,一行人马,加上运送献礼的车碾,浩浩荡荡绵延数十里,声势之大,蔚为壮观。

东凌朝廷得了消息,早早派了首辅王申领着数位重臣作为钦使至江宁省界去迎候青川使臣。哪知,料想卯时便可抵达的青川使臣已过了辰时竟仍未见踪影。

钦使们盛装加身,在冷风里挺腰拔背地站了近两个时辰,皆已苦不堪言,为首的王申更是眉头深锁,忧心忡忡。

终于一阵马蹄声急驰而至,马上差官一勒马缰,不待马儿四蹄落稳,便翻身跳下马背,向王申施礼道:“禀大人,因走失了一名青川侍卫,青川使臣命队伍就地待命,四处搜寻,至今尚未寻到。”

王申不禁讶异:“不过走失了一名侍卫,何至于耽搁行程?”

差官道:“据称是青川使臣的贴身侍卫。”

王申眉心的褶皱更深了几分,眸中竟隐隐泛出焦燥之色。他沉默了一瞬,吩咐差官:“速回皇城,将此事禀报皇上!”

王申却不知,东凌皇帝凌楚安早在一个时辰前便已得了这个消息,这走失了侍卫虽是意料之中的事端,但青川使臣竟为此而驻足不前,却是年轻的皇帝始料未及的。

然而,他尚未及揣摩出个中玄虚,便被匆匆而至的陈隐打断了思绪。陈隐面色凝重,一言未发,只将一张发黄的桑皮纸呈上案前。凌楚安眉心微蹙,颇有些不悦,但当他看到那桑皮纸上的十六个大字,顿时白了脸色。

……

皇城中心近将军府的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里,一身窄袖胡服的宋青亦拿着同样的一张发黄的桑皮纸轻轻念道:“萧氏母子,狼子野心,偷天换日,夺位窃国!”

“如何?是否大有文章可作?”陆殉蹲在院中的石凳子上,手里捏着老大一块烧饼,嘴里含糊不清地道。

宋青冷笑:“这一招打草惊蛇,倒也高明!”

陆殉艰难地咽下一口烧饼,又拿起石桌上的茶碗,咕咚咕咚灌个干净,这才一抹嘴道:“自青川来使改了陆路,对沿途观望的百姓多有恩赏,消息传到京中,惹来许多百姓天未亮便出了家门,只为在官道两旁抢个好位置方便得些恩赏。哪知,恩赏未到,一张张桑皮纸倒是雪片似的飞进了人群里,有识字的把上边儿的字儿一念,人人闻之色变,官兵发现势头不对,赶紧冲过来却哪里找得着丢纸片的人?只得大呼小叫的见人就打,看热闹的人被这么一冲,也不待恩赏了,纷纷四散而去,这么一来,反到把这消息给散拨了去。唉!能因时就势地选在今日行事,这王申当真是老谋深算!只可惜青川使团偏赶在今日出了变故,以致误了时辰,不然青川来使这一趟,又给王申添了一道筹码!”

宋青将红泥小炉里的炭火拨了拨,又给陆殉添了一碗热茶,若有所思道:“青川那边的消息还未到么?”

陆殉摇了摇头,正待开口,却听花门外一人笑道:“到了,到了!”

一袭暗紫长袍呼啦啦地随声而至,搅起一地的尘土飞扬,陆殉手急眼快地把茶碗盖住,粗眉一拧,瞪着来人那银丝团花暗纹的暗紫长袍:“夏十三!你每每穿得这般风骚,是怕人认不得你么?”

夏十三掸了掸衣摆,嘿嘿一笑,却是看着宋青道:“美人当前,自然要穿得风骚一些!”

“唔……”陆殉一口咬了舌头,一时说不得话,只拿嫌弃的目光瞪着夏十三。

宋青对这二人的你来我往视若无睹,不慌不忙地为夏十三添了杯茶,缓缓道:“你既亲自到了,想必是黄金门有了动作。”

夏十三一笑:“这钩子咬得正是时候!”

宋青提壶的手微微一颤,恰被夏十三收入眼中,他叹了口气,自怀里取出一只小檀木盒子,递给宋青。

宋青打开盒子看了一眼,果然眼中漫起笑意:“人已经到了?”

夏十三白了她一眼:“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他么?”

宋青噗嗤一乐:“我何曾不信你了?”

她晨起练了一个时辰的武,额头尚有薄汗,双颊尚自嫣红,犹如带露的鲜花,美得生动。

自打皇城宫变,宋青的脸上极少出现如今这般纯粹的笑意,夏十三莫名的心头一酸,眼眶便觉发烫,忙移开视线猛灌了几口茶,再抬头时,嘻皮笑脸的如往常:“可正是呢!自打你我相识,你并不知我底细,可那时我便觉得你很是信我,不管是利用甘盈对付沈家,还是西江口拦截哥舒衍,再到后来兵变你毫不犹豫地投奔于我……”

夏十三凑到宋青面前,笑眯眯地盯着她:“难不成,你对我……”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