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乎刚松了一口气,但是下一瞬,车夫忽然松开压在他脊背上的膝盖,然后狠狠地用匕首将他反剪重叠的手掌钉在了脊背上,男人痛吼了一声:“啊!!!”
端木舒立刻捂住了嘴,她吃惊的声音险些从口中逸出。
“杀人啦!杀人啦!”那男人不管不顾地大叫起来,他的声音还中气十足,匕首虽然刺穿了他的手掌,但在背上刺得并不深。
车夫道:“这伤不致命,不过再这么下去,下一刀扎在哪里就说不准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我问你的事吧。“
男人的声音因为疼痛而显得咬牙切齿:“你就算杀了我我也真的不知道啊!”
“你就没有想想,你落在我手里,难道只是我运气好?”车夫的声音毫不动摇:“你只要想一想就会知道,你再如何装疯卖傻,我也不会放过你,你主君交托你的事儿你是决计办不成了。既然定要辱命了,何必演这么一副丢人现眼的样子?”
那男人安静了,然后他褪去了方才那副一无所知惊慌失措的腔调,他的声音沉了下来:“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车夫道:“这里没有你问话的份,把信交出来,或许我还会留你一条性命。”
男人道:“留我性命?都是明白人,你说这话你自己恐怕第一个不信。不过你们的消息也并不很确切,我身上真的没有什么信,我要传的,只有一条口令罢了,就算我不能把它带到南郡,也只会让它烂在我肚子里。”
车夫的脸色变了变,但是他的声音没有变:“你可知道,文耀的死期已经不远了,你何必跟着他搭上性命?”
“你能在这里守住我,都督身边的人定然已不可靠。”男人问:“但如果现在是你换作我,你会为了自己活命,在已经身处险境的主君背后捅上一刀么?”
车夫看了一眼端木舒,端木舒也正看着他,车夫没有说话。
那男人没有继续等车夫接话,他说:“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死在主君的前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了。”他说这话的 一秒记住域名m.3qdu.com
语气平淡自然,好像是同车夫说的,又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
车夫道:“你一心求死,可没那么简单。”
男人突然笑了两声:“你大可以不杀我,慢慢折磨我,只不过我怕我还没有吐出什么来,南郡已经翻了天了。”
车夫的手滞了滞,然后他对端木舒说:“请姝君先下车。”他的话里虽然带着“请”字,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端木舒已明了这话背后的含义,没有多说什么,从车夫身边挤过,默默下了车,她牵起车夫骑回来的那匹马,马温驯地在她脸颊上蹭了蹭。
“姝君?什么姝君?”身后那人突然叫起来:“你是端木湛的人?端木湛莫不是疯了!”
车夫说:“将死之人,不必管这么多了吧。”
端木舒牵着马走到系着另一匹马的树边,两匹马亲热地交换了一下鼻息,仿佛久别重逢的朋友。
端木舒倚在了树上,那只聒噪的寒鸦又扑簌簌地飞了回来,正落在她头顶,叫得更加卖力,此时它的声音倒显得可爱了起来,因为它的叫声将马车那边的动静掩盖了。
过了不多时,车夫下了车,朝端木舒走了过来。
没等他说话,端木舒问:“我们还去青淄吗?”她没再问车里的那是什么人,她已经大约猜到这是怎么一回事。
车夫道:“烦请姝君和我跑一趟南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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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舒问:“这是父亲的意思?”
车夫道:“主君的意思是,若是姝君愿意自然是好,但是南郡危险,姝君若是不愿意,那便还是送姝君回青淄。”
端木舒想了想,又问:“外祖母的病是真的吗?”
车夫道:“主君说,若是姝君问起,要属下如实回答,迟老夫人的确病重了。”他顿了一下,又道:“但是主君又说,希望姝君明白,即便截住文耀的信使,只恐怕他在南郡也早有安排,少主在南郡也是危在旦夕。文耀紧盯繁城,若非迫不得已,也不会叫姝君犯险。”
端木舒抬起头,天已经黑了,星斗开始在树杈间闪耀。她心里明白,就算她回了青淄,又能给外祖母帮上什么忙呢?而兄长那边,她或许还出得上力。父亲看似给了她选择,其实不过早已笃定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她想起马车里那男人说的“端木湛莫不是疯了”,父亲怎么会是疯了,这一切分明都在他掌握。
“南郡啊。”端木舒站直了,拍了拍衣服:“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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