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到声先至,等到他从一片树吖后面露出脸庞,顺着园中央的一座拱桥望去,这一抬头差点吓出了心病,“父、父皇……”

皇上从鱼池的方向转过身,面朝着他不怒自威。

宁斐走过去,唯唯诺诺道:“不知父、皇在此……儿臣……失礼了……”

皇上虽然剜了八皇子一眼,却没有训斥他半句,相反还对着张先仪开起了玩笑:“太傅,朕当年……也是同斐儿一般顽皮吧?”

张太傅扶须而笑,看了看低着头不敢吭声的八皇子,又看了看陛下,方才回道:“八皇子身上的童性与陛下简直如出一辙!”

“是啊!朕看着他,总能在他身上看到朕年少时的影子……”皇上向前走了几步,拍打了两下八皇子的肩膀,叮嘱道:“斐儿,你要认真聆听太傅的教导,莫要让朕失望。”

“儿臣遵旨,儿臣一定不负父皇厚望……”宁斐抬起头,在父皇凝肃的面孔下谨小慎微的回道。

“好了,朕就不打扰你们了,”皇上唤过赵喜:“摆驾回宫。”

直到皇上消失在视线范围后,众人才挺直腰杆,八皇子长吁一口气:“早知道父皇在这,我就晚点过来了。”

宁斐自小就很怕宁永隽,即便是父皇一句话不说,但只要看着他不怒自威的气势,心里还是不停发怵。尽管他们都说父皇最喜爱他这个皇子,可是他见到父皇还是会害怕,会小心翼翼地怕惹到父皇生气。

大概是小时候的记忆中,存下了一副怒不可遏的面孔。

张先仪瞧八皇子畏缩成这个样子,当下苦口婆心的教育了起来:“八皇子要多跟皇上亲近,要常在皇上眼前走动,怎可想着如何避开呢……?”

宁斐撇撇嘴,长身一拜,称道:“是……”

为了不让老师继续唠叨下去,忙转移了话题:“据说今年的诗词会,太傅也会去?”

“只是去看个热闹。”

“依本皇子看呀,太傅完全可以去当个评委!”

张先仪呵呵一笑,只当他是小孩子口无遮拦,“八皇子可知,此次诗词会的评委是什么人?”

“什么人?难道还有人比太傅更博学多才?”

面对八皇子的问题,张先仪没有马上回答,他将手里的鱼食一把洒向池塘,津津乐道的看着一群鱼儿围着他抛洒下的食物打转的场景……

八皇子被吊着胃口又沉不住气,只好给一旁的张砌使起了眼色。

张砌接收到八皇子的眼神暗示,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向自己的父亲虚心请教了起来:“父亲,孩儿也很好奇……诗词会的评委究竟是哪位大能?”

张先仪拍了拍手掌心,拍掉手上沾着的几粒鱼食,转身面对着他们,“此次评委是陛下特意命人请来的,禹州禹文崇。”

八皇子还没有什么反应,张砌却惊讶到了,“父亲……您说的是文坛第一人?禹老前辈?”

“正是!”张先仪脸上多了些许郑重:“自数年前,禹文崇封笔避世后就极少有人提起他了,可是禹文崇依然是公认的文坛第一人,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八皇子和张砌一同摇头,表示不知。

“因为他在最鼎盛的时候让世人记住了他!”

说起这个,张先仪和禹文崇还有过一段渊源。

同窗读学三载,两人虽然不太对付,但要论诗词这方面的造诣,张先仪自认比不过。

“既然这个禹文崇已经封笔不面世了,那父皇又是如何请动他的呢?”宁斐提出疑惑。

“因为陛下以一支笔相邀。”张太傅回道。

“一支笔?”

“不错!一支笔……但却是禹文崇拒绝不了的诱惑。禹文崇平生酷爱收集毫锥,因此当陛下拿出神豪笔时,他的那些规矩就成了浮云……”

八皇子听完,笑言道:“原来再厉害的人也有软肋。”

一句无心之言,让张太傅直愣了须臾。

“太傅……太傅……”八皇子伸手在张先仪面前摇晃了几下,直到张先仪回神,“我今日来,是想让太傅把张砌借我一用,诗词会在即,还需要二公子助本皇子一臂之力。”

张先仪回神过来,目光由浑浊变得清晰:“砌儿能伴八皇子身边,对他而言也是一种磨炼……”

他转头对儿子说道:“此次对你而言也是一种机会,为父虽然不想让你走上仕途,但既是为了八皇子,为父也该任你去争一争……”

另一方面,张先仪也清楚,男儿当志存高远,他不可能让张砌当一辈子的平凡人。

张砌一听,不可置信的抬头望向父亲,这可是父亲头一次松口。

扬名立万,是他的理想抱负!

“多谢父亲!”他欣喜的冲着张先仪的背影喊道。

锋芒毕露必然妒忌人口,正所谓站得越高摔得越惨,这就是张先仪一直不愿意让张砌往上爬的缘故。

尤其是这么些年来,他站在这个位置上看了太多太多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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