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冰龙狂妄的笑声显得尤为的刺耳。

艾尔文倏尔冷眸回扫。

那嘲讽的笑声在呼啸的寒风中戛然而止。

冰龙僵滞在那,它似乎从没遭遇过这样的眼神。以至于这一下让它从对弱小的嘲笑直接过渡到了对傲慢无礼的愤怒中来。

它望着眼前的年轻人,竟不知是在恼怒这厮的狂妄,还是在恼怒自己在方才那眼神瞪来的那一瞬间竟有些心怯慌神。

艾尔文御起手掌,对着那光柱一掌拍了上去,一颗细小的球体光盾从他的掌心脱离,沾上那光柱的外壁。

“啊!”艾尔文发出一声狂吼,卷发扬起。他感觉到奥妮安的魔力源源不断地涌上来,掌心那颗光盾竟不能再进分毫。

不过这样足矣。他的魔力开始疯狂地向那颗细小的光球间灌输了进去。

而那细小的光球,居然在一点点地扩张,转瞬之间,已经从芝麻点大小涨成艾尔文手掌那么大了。

既然有了“空间在时间静止的前提下,是可以产生形变的”这样的推论,艾尔文就管不得那么多了,只能姑且一试了。

事实就如他想得那样。他掌心的那颗光盾就在他魔力的催使下产生着形变的。就如容那黛紫色的光柱,看着是接天连地,其实两端正以肉眼难察的速度往中心压缩,这也就是奥妮安会如此痛苦的原因。

因为空间内的密度会随着空间大小的变化而变化。

当然,艾尔文现在这么做也会加剧奥妮安的痛苦。因为他掌心的光盾变大,意味着光柱内的空间在变那光柱内的密度也会变大。然而为了救她,现下他也只能想出这个办法了。

此时的奥妮安,脸上已经毫无血色,身体也不再颤抖,像是昏过去了。

这冰龙看着艾尔文的一举一动,心下诧异,这个人类居然会使出和自己相同类型的魔法?

它虽然弄不清楚艾尔文到底想干什么,但知道不让他得逞。于是龙爪又是一指,一股魔力从它的指尖喷薄而出,直接灌进了黛紫色的光柱里。

“就是现在了!”艾尔文见机立马撤手。

他掌心的那颗光盾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这紫色光柱里。而那些本将压向这光盾的无尽压力,顺势把奥妮安也一下子推了过来。

艾尔文眼疾手快,一手破进光柱外壁,拎着姑娘的皓腕就把她整个人从那黛紫色的光柱里给拖了出来。

因为奥妮安已经失去了意识,所以她的魔力输出也断了,这光柱的外壁可没那么难突破了,艾尔文就是抓准了这个时机。

他仔细地望着怀中的女子,见那樱色的嫩唇仍有微弱的起合,松了口气。看着她唇瓣上那皲裂的痕迹,他心间一疼。

不是说见她承受了那空间挤压带来的非人折磨,才让他有此情感的。其实更让他有所触动的是,她眉眼间的那一缕倔傲神情。即便是昏迷了,那紧锁的双目,犹然在诉说着她独有的骄傲,这也许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吧,艾尔文心想道。

“吼!”的一声,冰龙用龙息表达它对于艾尔文胆敢把人从它的魔法里救出来这种做法的强烈不满。

艾尔文自然有所防备,捧着奥妮安,一个裂空躲开了。

“大哥!快走,别恋战了!”此时在空艇上的葵倾见两人都已脱险,赶紧高声提醒道。

也不知道是空艇离他们隔着些距离,还是龙吟之声太过轰鸣,艾尔文像是没听着一般。只见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这头庞然魔物,俨然一副要和它一决生死的架势。

葵倾见状,气急地跺了两下脚。

她父亲本想说什么,一看葵倾的脸色,只得闭口不言了。

冰龙和艾尔文针锋相对,谁也不惧谁,谁也不避谁。

又是一道黛紫色的光束从龙爪间射出。

却未见肩上扛着姑娘的艾尔文有所动作。那清冷的双眸间,是无尽的漠视,漠视那在瞳孔里看起来越来越大的黛紫色光斑,漠视这千山白雪的广邈天地,漠视这时间与空间的架构。

拂袖间,有月轮破空而出。

阴空现弯月,昼夜难分明。

本就不多的天光逐渐被吸进这新月掠过的墨痕里,看这天色,越发让人觉得是进入了黑夜。

这一刻,巨岭冰龙的内心终于承认它自己有些怕了,它也确认了对面这个人类和自己一样,会操控时空之力,更为关键的是,这厮远比自己不怕死的都多。

所以冰龙下意识的反应是逃离。它倒不是怕艾尔文的魔法,而是怕这两道时空魔法交织在一块产生的后果。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锃亮的月锋迎上了那道紫色的光束。

那一刻,特拉勒底山脉里是安静的,静的连一丝声响都没有。

那一刻,特拉勒底山脉里是黑暗的,暗的连一丝光亮都没有。

那一瞬间,让人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同时瞎了聋了。

这一次不再是艾尔文的新月破开时空的枷锁这么简单了,两道强有力的时空魔法撞击在一块时产生了一团深不见底的黑雾,把周围的一切都吸噬了进去,其中当然包括两位始作俑者和昏迷过去的奥妮安,还有几缕山风,几片寒雪,以及卡在喉间未来得及嘶吼出去的那一声龙吟。

阴霾的天空再次显露出来,呼啸的寒风又猎猎作响,可是方才搅得天地变色的人和魔物,都消失了踪迹。

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来过这世间一样。

可那安静地躺在地上的一截龙尾,却是在极力证明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大哥!艾尔文大哥!”群山间响起了葵倾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可是无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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