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男子双手撑地,从潮湿的地上起来,活动了一下头部。10这地方很小,连直起身来都做不到。只能半弓着,或半跪着。他看着上方透出光亮的三条铁栏,以此来判断日夜更替。

他捡起墙角磨的锋利的一块石子,将头凑在墙壁上,左手撩开了自己已经锈结的乱发,右手在那一排正字上画下了今天的一笔。

“最近也不下雨了。”男子靠着墙壁坐着,眼睛直直盯着被铁栏分割的天空,但他看不到一片完整的云,铁栏外蓬勃生长的野草挡住了视线。他伸手将野草拔下,放在鼻尖猛的一吸,青草味,好香。

牢房内几乎已经被自己的排泄包围,气味污浊,只有这挨近铁栏的一方是留下的栖息地。正字已经画了五个,再有三天,就到了换地方的时候了。这回,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他闭眼回想,第一次他试图逃脱的时候被打个半死,扔进了下一个牢房。没有药,没有止血的东西,就任由淤青自己发散,血流到结痂,甚至三天不给一滴水一粒饭。他反复高烧,在潮湿的地下瑟瑟发抖,伴随着全身的疼痛。他坚持下来了,没死,从前他可是擦破点皮都有一群御医全心诊治的人。

病好了没几天,他就被换了牢房。这一次他老实得很,虽然被蒙住了眼睛,但他还是能感觉到这次的牢房和上一次在不同的方位。更大胆的猜测是,地下深度也不同,这次地下更潮湿了。这回他开始计数了,在第二十九天时,又有人把他蒙眼带走了。

他向来人许下金银珠宝、无穷财富,只要这个人能放了他。来人心动了,但放他不是来人能做到的,只答应为他送个信请人来救他。他欣喜若狂,告诉来人写封信送至古蜀都城斗京太尉府,苏太尉是他外祖,一定会来救他。来人答应了,不动声色将他放入牢中走了。一个正字写完了,两个正字写完了,他的期待一点点被消磨殆尽。第三个正字写到一半的时候,铁栏打开了。那天没有饭,扔进来的是一颗断头。他和这颗头作伴了余下的日子,又到了换牢房的日子。

他用尽全力反抗,但来人只是轻轻点了他的穴道,他便似死鱼一般失去了反抗力被扔进了牢房中。自此后的换牢都是这样,他拼命反抗,来人轻轻将他制服,然后又是沉闷的二十八天。

但这回,他重燃希望。看守他的侍卫换了,他在转移时仍然不遗余力的反抗,虽然还是被点了穴,但他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接下来的饭食却明显和从前不同了,更印证了他的猜想。从前他的饭要么污浊不堪,要么酸味甚重,只怕猪食也比这好许多。但这回,饭菜色泽明亮,还能感到一丝温热。

这个侍卫同情我。这是他想了许久得出的结论,他有逃出的希望,只要这个侍卫肯帮我。

一个铁罐从上方探入牢中,男子眼前一亮,抓住了钩着铁罐的绳子。另一方试着向上扯了两下,绳子纹丝未动。绳子软了下来,送饭的人丢下绳子走了。

男子打开铁罐,上方是清香扑鼻的酱牛肉,下方是米饭。他边吃边想,这个侍卫会帮他吗?还有三日,就要换牢房了。

男子胡思乱想过了一日,急等着送饭的人来。铁罐又下来了,男子大声叫道:“你别走!”

没有人回应,但男子知道侍卫就在上面听着。“你知道我是谁,你同情我,那可不可以帮我!”男子试探的问道。绳子放下铁罐,即被快速收回了。侍卫毫无回音,又走了。

还有两次机会!男子不确定,这回换完牢房后看管他的侍卫会不会换掉。所以他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已经被关了十个月,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他再也不想过下去了!

铁罐如期而至,男子又换了策略,他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绑在了绳子上,说:“这是我去世的母后留给我唯一的念想,我以此为诚,你放我出去,我让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这是他最后的杀手锏,上次都没舍得拿出来,不过也是因为他看中这个侍卫有善心。

绳子提了上去,毫无声息。男子瘫坐在地上,又失败了。

“你母后长得好看吗?上方幽幽传来一句话。

男子没想到侍卫还没走,急忙说道:“好看,很好看。”

“她只有你一个孩子吗?”

“是,我是母后和父皇唯一的孩子。”男子答。

上边再没有声音,男子呼唤了几次便放弃了,但心中希望更炽烈,那个侍卫被动摇了。

明日就要被转移,今日他要再努力一下。绳子垂着铁罐下来了,男子开始讲述:“我母亲是斗京苏家的大小姐,容色秀丽知书达礼。斗京多少王孙公子想娶她为妻,但都被母亲拒绝。直到鳌山灯会,我母亲邂逅父皇,二人一见倾心,母亲嫁入宫中。”

“这是你母亲给你讲的吗?”侍卫问道。

“不是,这是我外祖给我讲的。母亲生了我后身体一日差过一日,没两年便去世了。”男子声音低沉了许多。

两人一上一下沉默了片刻。

男子说:“请你帮我出去。”

“为这玉佩?”侍卫哂笑。

“这玉佩只是我的诚意,往后是荣华富贵。”男子说。

“你错了,这玉佩胜过荣华富贵。”侍卫缓缓抽回绳子,离开了。

男子也不确定侍卫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熬吧。忐忑度过了一宿,待天色再次暗下来,就是转移牢房之时。

翠微山。

各门派本在山上等着看秦空接任掌门,但从第三日起众人便纷纷告辞下山。这太反常了,他们走得很急,像是怕被别人捷足先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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