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天山而立的伊吾城是大唐北庭都护治下的三座军镇之一。

庭州的瀚海军,西州天山军与伊州的伊吾军一起,不过区区两万人,却承担着帝国西北边疆万里的防御任务。

哪里像靠近关内的那几支军队,朔方,河东,河西,陇右,四支大军,哪一个拿出来不是七八万上下,加上厮徒苍头,六十多万大军有如铁桶一般,牢牢扎在黄河沿岸。

使得西贼和北寇在吃肉之前总要掂量一下自己的牙口,看看自己是否有那个实力,看看自己咬着一口是否合算。

相对于沿河诸军来说,北庭显然没有那个实力去震慑明枪暗箭。

突骑施,吐蕃,那个不是手里揣着二三十万张牌,雄踞一方的大佬?

就算是瘸了腿的突厥,拿出四五万人前来问候一番,他们也吃不消啊!

所以在年景不好的时候,京城那边总能得到安西和北庭被攻陷的消息。

天空黯然,没有一丝生气可言,北风就像一把无形的手,撕扯着汉旌,在城头猎猎作响。

长征老卒抱着长矛,守在城头,百无聊赖地望着苍茫的草原。

与他一块儿守城的其他卒子则迈着小碎步,踱来踱去。

他脖子上挂着一支用牛角做成的号角,随时用来传递军情。

不过比较幸运的是,自从默啜可汗死后,这支号角几乎没再用过,并且老卒也没有那个欲望去用这玩意儿。

少年时人们总想着上阵杀敌,可真的上了战场,却没有一个不想着早早脱离这个地方的。

当然了,这说的是大部分人,这世上,从来是不缺疯子的,大唐也一样。

不过相对于有机会去过安稳日子的唐人,胡人里面出疯子的频率要高一点,所以那些个视军功如己出的边将们大多喜欢他们,在塞上,尤其是安西,谁要是没几个胡人做家奴出门的时候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跌份儿。

想着想着,只见北方烟尘渐起,像是有大股奇蹄类动物来袭的样子。

自从入伍以来,谁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

老卒子二话不说,憋足了气,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吹响了挂在脖子上的号角。

号角声沉闷而悠长,没过多一会儿,作为伊吾军治下最靠近敌军的守捉城的掌管者,守捉将军连滚带爬地跑上了城楼。

当他看到敌军来袭时,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这……这他娘的有上万人吧!”

他急促的呼吸着,头也没回地对着身后的士兵说道:“快,点狼烟!全军戒备!所有人上城据守!”

储存的积薪被点燃,所谓狼烟,其实和狼这个动物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要用狼粪传递信号的。

大唐东西两万里,城戍烽燧数十万所,个个点狼粪,就是有人力收集,狼拉的过来吗?

据一位在额仑草原上插队十一年的知青说。

牛羊马骆驼这些食草动物,无论怎么咀嚼消化,粪便终究还是草渣,拾起来晾干可当柴烧。

但狼却不同,连骨头都会被这贪婪的东西消化成石灰粉似的骨钙质。

经过一番实验证明,狼粪似乎烧不出所谓风吹不斜,青云直上的狼烟来。

一支烽火,两支烽火,四支烽火,无数支烽火,从伊吾传向了庭州,燃遍整个天山北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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