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接听键,手机轻轻放到耳边,心里再无波澜“喂~”

“一弦呐,来家过年吧”母亲的声音隔着千里万里从电话那边传过来,小心翼翼而又待着些许期望。我也想有个家,像许多年前我还很年幼的时候,穿上新衣服,挂上红鞭炮,问着过年好,讨着大红包。可天教心愿与身违,世事随着年龄越发的渐长渐深,爱恨违背着心意越走越远,我的噩梦一遍一遍的醒不过来,都是你们给的,拼尽全力的给我,没有丝毫愧疚……而现如今还会有温情么?我原谅过许多人,是不是也得对亲人好一点?张一弦从脑海中一遍一遍过着往日与今时,总想找个临界点,再给一次机会,就在借口要说服自己,原谅爱恨原谅过往之时,又听的电话那边款款而来的声音“陌陌是不是也在,带上一起吧,我还邀请了你闻叔叔,就是那个电视台的台长,你还记得不,你还去帮过忙了呢,哦对了,还有江知远,你们不都是好朋友嘛,我也帮你请过来了,过年嘛,大家一起热闹热闹”你们有没有听过一种声音,能在万千声浪中刺骨而来,犹如鬼魅、如冰霜利刃,压的人怎么也翻不过身来,而今该好好谢谢亲生母亲,让我长长这见识,亏我反复的想着借口,只原来……你们都是来伸手拖我进深渊的。

张一弦爱哭的毛病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好在是这几年有所收敛,尽管这收敛是被苦难打磨,可眼泪总算值钱起来,前些日子还跟徐陌开玩笑,今年旭日和生的冬天,可以美美的露个大腿,原本想着自己一语成谶的体质,可以让好的也灵一灵,谁家也从没有听说过,专门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不是。只记得当时徐陌淡淡的回了他一句,你知道倒春寒吗?等到开了春你就知道什么是冷了。

而现如今看来是不用倒春寒了,冷到张不开嘴的张一弦,红着眼眶的张一弦,控制不住手上的肌肉无法收缩,紧攥着手机的张一弦,有人说东北的天最冷,刚说出来的话,都能结成冰渣掉在地上,可这人明明不在东北呀,怎么说出来的话也往心里戳,戳的你生疼。还有人说,不生希望便可不生失望,可人生只有希望才可以砥砺前行呀,谁愿带着镣铐枷锁哭上一辈子,不肯放过我的为什么总是你们……

身为希夷王的徐陌,自然是耳朵尖尖,不开免提也能听一清二楚,谁又来以爱的名义伤害她,有些人总是不死心,哪怕是撞了南墙,见到棺材也不行。张一弦的心软的像团棉花,怎么也生不出刺猬,连城墙都没有备好,就只能被生挖出来大家谁都可以踩一踩。这世上我见过太多的倔强的、温柔的、勇敢的、胆小的,唯独没见过这样供着一身鲜血任你拿捏反抗不成的。

两步上前,扯过电话,不再听那些虚伪的絮叨,用力的挂上电话,装进口袋,眼前的姑娘茫然无措,爱恨的路口踏不出脚步,总该有人拽她一把,总该有人与她一路“张一弦,蜗牛的壳轻轻一捻就会碎,负重前行,前提是要铠甲在身,去不去都由你,哪有什么人一生都要为别人负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走对了自然皆大欢喜,走错了也怨不得别人。生与死不过一瞬,尊主的是生命万千长,其余不过沧海一粟”

从未听过徐陌这么一本正经的说教,张一弦抬了眼,忍了眼泪,等风吹干眼眶,眼前的男人肃穆而又薄凉,想着几年前此间的温润如玉,可能都是我自己眼瞎,披着羊皮的狼,是我自己看不清,又怪的了谁,你能去怪狼生而为狼而不是羊么!脱了虚假的外衣,我与你之间还剩些什么呢?你说只我一个别无他求,可当时谁还不是谁的宝贝呢,不也说放就放么。

下午起了风,泛着轻的天空飘起了雪花,落在了徐陌的肩头,像极了长白山上那经年不化的冻雪,“你这个样子,我还颇有些眼熟……”看起来与那山脚下,张一弦曾经住过的村落里的村民别无二致,原本是想打趣一下,缓和一下气氛,干干咧咧的讲大道理谁都会,可走路是要靠自己的脚呀,反正谁痛谁知道。还想着替他拍拍肩上的雪,毛衣有些单薄,化了的雪渗进衣服里,在给人冻感冒了,谁的责任呀,得不偿失的。

这话说着呀,就伸出了手朝着徐陌的肩头拍去,谁知话音刚落,手指还未到肩膀,那人本来就肃穆的脸,这下更加难看,比起泛青的天空,还略显惨白不见血色,急速的躲开了张一弦的手,现了希夷王的模样,斗篷似的黑红色的长袍,遮脸的大面具……这是抽的哪门子风?张一弦呲着呀抽了抽鼻子,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和善点“请问这位大王,是有敌情了?还是我那句话得罪你了?”

变了身的徐陌紧绷着身体,离了张一弦有十米开外,只见着她龇着牙的忍耐,不见往昔温情一点点,忽略了她的问题,哑着嗓子问道“你知道,我这衣服为什么会带上红色么?”

这怎么就突然抽风了,跟哄小孩子一样,张一弦瞥眼望了一下天空,雪下的越发的大,连不是人的望舒、飞廉都躲进了屋里,路过他俩时,还很有默契的低着头装作没看见,这年头呀谁都靠不住……叹了口气“因为你杀的人鬼太多啦,血都溅在衣服上洗不掉,你这本来是件白袍子,血染成这样你觉得很拉风,就一直穿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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