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云梦境,银川河岸。
尹川看着远远的琼楼玉宇,在明丽的月色中,静谧缥缈。
银川河水白茫茫静静地流淌。四下没有一个人影。大概是夜晚的缘故,这里没有仙子,没有大龙。
远远地楼阁里偶尔传来丝竹声响,或许是天宫里的仙子在庆祝中秋佳节
这是他的梦境,却又是真是存在的地方。他很熟悉,不是因为来过两次,而是感觉在这里生活了几千年。
银川河水再一次将他环绕,他静静地盘坐在河底,闭目疗伤,调理气息。
匕首刺伤的伤口早在一个时辰前就愈合,但他眉头紧蹙,气息紊乱。脑海里不断浮现一些画面,自己挥剑杀了同胞兄弟尹阡的画面,村寨里尸横遍野孩童啼哭的画面,他拼尽全力救助却被人刺了一剑的画面。
更令他难安的是,穆紫彦承受天劫的画面,她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他想尽快恢复,他不能让彦儿承受天劫。虽然有萧沐冲在,但他仍是放心不下。
还有尹陌,他是唯一一个同胞兄弟了,尹阡说他更可怕吧,的确,他比尹阡更残忍,连屠了十几个寨子,竟然利用襁褓里的婴儿对付他,他为何变得如此嗜杀,为何要与北桑人联合起来要毁了琼川。如果有一天他将尹陌俘获了,该如何处置他。
他越想心越乱,胸口气息翻涌,银川河水也无风起了波浪。感觉胸口就要炸裂之时,周身的银川河水不见了,忽然感觉人坐在块蒲团上,四周轻轻响起梵音和一下接一下让人宁静的钟响。
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的蒲团,比银川河更让他放松亲近的地方,尹川依然闭着眼,但眉目已经舒展开,在空灵的梵音中,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见,双手化圆,慢慢调整着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令他敬畏又心神安宁的佛祖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尹川,你听到了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尹川闭目回答,“风声,水声,虫声,鸟声,梵呗声,三百十六击钟罄声月色,山色,草色,树色,云霞色,十万八千丈峰峦色。”
“唉,阿弥陀佛,钟声撞痴梦,沧浪净菩提,你且去吧。”佛祖叹息。
赤方,丹都,冰雪飘飞。
十几匹快马穿梭在东荣街市,城门紧急关闭,士兵挨家挨户紧张搜索着什么人。
司马丞相看着小院里躺着的几具尸体,目光冷寒,面露懊恼。“祈睿,老夫太过仁慈,没想到你如此沉不住气。”
“丞相,”相府侍卫长郝长青匆匆下马,踩着积雪没踝的小路,直接走向司马朝忠面前,拱手报告道“皇上在公主府驾崩了,杨内侍与赵阳宣您去,说皇上留了诏书。”
“驾崩”司马朝忠听了面色诧异,神色凝重,慕容怀这些日子在慕容予府里浑浑噩噩,疯疯癫癫,虽然身体日渐虚弱,却不至于就这么快就没了,他夺位时杀了慕容昕和两个儿子,自己又因为痴恋慕容予导致后宫空虚,没留下一个儿子,连女儿也没有,一个枉顾赤方百姓于不顾的人,竟然会临死前留诏书
“赵阳还说什么”司马朝忠问,自从赤方有难以来,百官们难得地每日里去朝堂积极商议对策,但这个手握重兵又掌握着丹都禁卫军的赵阳,却频繁调兵,不仅将赴红海海啸救灾的左骑军召唤回来去了章水河,还秘密地将千百年来守卫期颐山的赤练军调回了丹都。
“他说,请丞相即刻去公主府主持朝中事务,向百官宣读诏书。”郝长青恭敬回答。
“公主府皇帝驾崩,不该将灵柩移回宫设灵祭拜么,”司马朝忠怒道。
“丞相,这一定是赵阳的陷阱,左骑军在章水河屡屡挑衅,已经惹怒了萧沐炎。赤练军也已经回了丹都,他们没有去别的地方,却把栖霞山围了起来。”郝长青看了眼地上的尸体,“招幽他们大概知道了慕容玉娇不是赤羽的事。”
“赵阳竖子,勾结奸贼,老夫岂会惧他哼”司马丞相半白的眉须透着刚毅凛然,他面目冷肃地怒哼一声,声音震落了树上的积雪,“老夫二十年前与琼川一战后,虽不曾再握剑杀人,但此媚主乱国之徒,认贼做亲之人,敢乱我赤方,我必亲手斩了他。”说罢踩着积雪步履坚实地走出院子,推开扶他的亲兵,纵身跨上马背,“回府,换上我的铠甲,我倒要瞧瞧他赵阳被那招幽灌了什么迷魂汤。”
院中的侍卫听了纷纷肃然,看着老丞相苍髯如戟,背影如脊,想到赤方令人惶恐不安的灾难,内心油然升起了一份寄托。
他们都知道这个历经三朝、已经七旬的老人,出能为将,入能作相,二十年前与琼川一战换取了赤方多年的安宁,他对慕容皇室忠心耿耿,更难得是对赤方百姓体恤爱护,如今赤方大难,他更是不眠不休百般思虑,甚至向穆云皇帝求得了章水河北三十里的避难地,有他在,他们才能安心地守着赤方,守着丹都。
“你们知道吗,老丞相二十年前与琼川大战时,可威风了,不仅夺回了灵河,还射杀了琼川步长老的两个兄弟”
“听说过,司马丞相与穆云冷府的老夫人、还有穆连城的父亲都是计鸿大师的俗门弟子,可惜当年他们叱咤风云时,我还为出生。”
“嗯,那一场战斗,冷老夫人一家死伤惨烈,琼川老皇帝也受重伤,曹长老的两个儿子也死在了火云军剑下,不过,你别一副生不逢时的样子,知道赤方为何大灾么,”
“不是因为慕容怀弑兄夺位惹怒上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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