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四,细雨绵绵,为乡间路刷上一层褐色,亦为田里庄稼添了一分绿意。方青和冥九共撑一把油纸伞,缓缓走到一处篱院前,推门而入。
冥蛄死后,冥九和方青并未回冥都,二人来到地面,先去了趟西山,站在当年冥九所立的高空,俯瞰那道留有钟威尸骨的悬崖。
方青当时要不是自己师傅出手,此刻钟威身边,必会多出一具尸骨,冥九这才知道,原来当日她和灵寻俯瞰方青时,孔忧也定然在更高处俯瞰她和灵寻,念及净寺以一己之力护自己周全的那道伟岸身影,冥九感慨万千,转念又想起灵寻死前的嘱托,在云巅之上,她终于牵起了方青的手,之后又与方青叠手撑伞,来到方青家郑
院中陈设一如往昔,角落的锄头木犁等农具反而因沾了雨水,显得崭新明亮。
方青带着冥九步入屋中,看了眼角落那些空酒坛,又望向桌前那张痕迹斑驳的木凳。
木凳上空空如也,可在方青眼中,却好像有一个中年男子坐在上面,看着为他打酒的少年郎,一边搓手一边笑道:“满点,再满点!”
方青恍惚片刻,笑着对冥九道:“以前家里穷,父母遇害后便更穷了,我为了攒钱学艺,便专门替镇上的酒楼酿酒加工,屋子里全是酒香,当初师傅正是被飘散的酒香吸引,才会走进我家讨酒喝。那时我对他的印象,便是一个酒鬼,白白给他喝了一碗还不够,还自己什么下无敌,要收我为徒,代价便是让我把酒都给他,那时我觉得他是骗子,二话不把他赶走了。”
方青收敛笑容,微微昂首,长叹道:“却没想到,他竟是真的下无敌啊……”
冥九抬手轻轻擦去方青脸上的泪痕,问道:“那你后来是怎么成为孔叔叔徒弟的?”
方青问道:“还记得在雍州遇到的那个画师吗?”
冥九点点头,方青继续道:“当时看到那画中人很像他,我还不确定,但那画师一那人骗他酒喝,我便知道一定是我师傅了,因为他能做得出来这种事。当年他被我赶走后,晚上又上门来,趁我睡觉时把酒全部偷走,作为代价,便留了一套拳法给我,我也这样稀里糊涂成了他的徒弟。”
“当初孔叔叔入冥之时,父皇拿出冥族最好的酒招待,可孔叔叔却自持出家之人,滴酒不沾。”冥九眼神幽幽,叹道:“足见父皇之死,对孔叔叔的打击有多大。可我却偏偏一直误会他,最后还让他因我而死。”
“那或许也是师傅自己求的解脱吧,你不用自责。”
方青摸了摸冥九的头,走到角落,捧起仅剩一坛当年离家前最后酿的酒,道:“我一直想为师傅立碑,可惜师傅并无任何遗物留下,他既然喜欢喝我酿的酒,我就把这坛酒埋了,当作是他的衣冠冢,你他会喜欢吗?”
冥九点头道:“会。”
……
院中方青爹娘的坟边,冥九撑着纸伞,为跪在地上的方青挡下蒙蒙细雨。
方青没有用任何术法,只是徒手挖泥,很快便在父母坟边挖出一个坑,然后用沾满黄泥的双手,捧起一旁酒坛,缓缓放入坑中,再推入黄泥盖上。拢好坟头后,又将刻赢恩师孔忧之墓的木碑插在坟头。最后,方青将早就准备好的祭品整齐放在三人坟前。
方青起身,忽然想到什么,对一直静静站在旁边的冥九道:“我想和你个秘密,也顺便给师傅和我爹娘听。”
冥九道:“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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