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多虑。”魁川神色浅淡,看不出什么,却能听出来他并不想多提。

赵月莺便转了话头,“前头得了一副秋月图,我字儿写的不好,你回头帮我题两句词,我准备送给周家嫂子的。”

说的是议表哥的妻子,这事儿她自然不会推辞,只说让香叶回头把东西送到九江烟阁。

除夕宫宴,大臣女眷非嫡女不入席,宋氏与二婶早早携了长姐与祈鸾进宫。赵慕鸢原没打算去,但听宫里消息传出来说贺莱也在,她没多犹豫,便拿着腰牌进宫了。

自打崇天门之变,贺莱再未出现在众人面前,赵慕鸢总觉得这人处处透着怪异,和杨烷一样。

夜风寒凉,赵慕鸢拢了拢披风,有小太监打着灯笼引路。“小姐当心脚下,宫宴在流芳殿,离这里还有段路。”

“贺莱将军也在宫宴上吗?”她询问道。

“三小姐若是找上将军大人,那便不用去流芳殿了。”小太监浅声答道,他是黄余身边儿的人,对这位三小姐是恭敬极了,“三皇子殿下方才说,想看陛下赐给上将军大人的名剑三千,这会儿二位都在广留宫。”

三皇子殿下,宋家的,赵慕鸢了然,看剑是由头,只怕另有别的事情。

是晚些时候再去,还是这会儿就去搅了他们好事呢?她想了想,刚要问齐盛在哪,斜刺里便冒出一道身影。

“三小姐,求您救救柳贵人.....”

“大胆宫婢!”太监大惊失色,忙挥手让人去赶,“你属猫儿的?几条命够你冲撞贵人?”

“三小姐,求您救救我们主子吧,三小姐.....”那宫婢被人一把拦住赏了两巴掌,依旧不死心。

赵慕鸢眉梢一挑,竟不知自己何时成了这宫里的贵人。

“那是谁?”她看了一眼那小宫女,十分面生。

“回三小姐,应当是柳贵人宫里的婢女。”那太监答了一句,又解释:“柳贵人原先是张贵妃宫里的,三小姐不必理会就是。”

张贵妃是宋家的,她是赵家的,张贵妃宫里出来的人,找到自己头上,难怪这太监刚才那般惊吓,她抬了抬下巴。“你家主子既然是张贵妃身边的,你来求我做什么?”

一来自己是赵家的,二来也非宫中之人,不过是外臣女眷,这宫婢莫名其妙。

“贵妃协理六宫,事务繁忙,奴婢哪敢去求。”那奴婢见身边太监听着三小姐的话,手上力道松了些,跪下来连连磕头,“冲撞了三小姐,奴婢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只求三小姐救救我家主子,我家主子......我家主子快要不行了!”

“听闻柳贵人病了些时日。”小太监在旁边小声说了一句。

“是,我家主子病了许久,太医一直不给看,奴婢实在是没有别的方法了。”那宫婢哭诉着,神色之间像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赵慕鸢略一思索,扭头对潋枝道:“魁川在宫外等着吧?让他进来看看。”

“小姐?”潋枝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却没敢多问,只拿着她的腰牌往回走去了。

“三小姐心善。”小太监赞了一句,留了人在此随那宫婢一起等庞大夫,便又领着她往广留宫去。

“哟,齐公公!”赵慕鸢远远瞧见熟悉的人影,便与他打招呼,“怎么不在宫宴上。”

“就说今儿怎么不见三小姐,原来在这儿。”齐盛上前两步,瞅了眼广留宫的方向,“来找贺莱大人?”

“齐公公不是心知肚明吗。”她慢吞吞的答了一句,“劳烦的齐公公还找上我,贺莱大人早便替您解决了。”

“是我消息有误,差点连累了三小姐。”他神色倒是真挚,似乎真的心有愧疚。

赵慕鸢想了一会儿,“你若是觉得对不住我,就帮我在圣上面前保个人。”

“谁?”

“唐璧。”

唐多顺的儿子她肯定是要保的,依次才是唐老爷等其余人。

“这事儿不难,可也得赵大人出些力。”齐盛略一思索就应了,“不过,要保命容易,其余可就没办法了。”

唐家那些事儿早该有落定了,只是大理寺那边一直没递折子,陛下也一直没想起来,眼下到了年关里,政务本就繁杂,更是没人敢在皇上面前提些晦气事儿。

赵慕鸢就是在让父亲拖着呢,拖到陛下息怒,没心思管这些事儿,届时托了人从内迎合,唐璧保命确实不难;至于其余,不管到时候是被流放、充军还是下奴籍,她总归有办法把人弄出来就是了。

说完这事,正巧三皇子和贺莱从广留宫看完名剑出来。

三皇子瞧见她,神色有些复杂,“是赵家三小姐,宫宴上倒是没见你。”

“殿下金安。”她福身问礼。

“崇天门时,你与杨烷能交手,想来身手是不错的。”

“殿下过奖,当时多亏蒲统领....还有贺莱大人。”她说着,侧头看了眼落后三皇子几步的贺莱。

她估摸着,自己为皇上办事,在宫里这些位高权重的人眼中,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三皇子大约是想拉拢自己,可又因着自己是赵家人的身份,无处下手。

“还一直未曾有机会谢过贺莱大人,今儿可不能错过了。”

“一场误会罢了,杨烷大人当时是为救圣驾心切,我自然也是。”贺莱侧身,避过她的道谢,神色有些冷然。

贺莱会信杨烷的鬼话?显然不会!那是谁和杨烷谈判又说动了贺莱?显然是齐盛!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睨了一眼齐盛。

齐盛不明所以,却神色照旧,“名剑三千,如今在剑谱排名第一,可见陛下十分器重贺莱大人。”

“父皇自然是器重贺莱大人的。”三皇子似乎不喜齐盛。

齐盛不甚在意,只是看着贺莱。“大人要回流芳殿了?”

贺莱也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没有答话。

赵慕鸢纳闷,也没听人说贺莱是寡言少语的性子啊,她福身,目送贺莱与三皇子回了流芳殿。

“无事我也回去了。”她踢了踢脚下一颗碎石,寻思着宫里的下人也敢怠惰了,这路上还有碎石,不怕跌了哪位主子。

“小姐。”潋枝找了过来,回话道:“魁川看完了,那柳贵人没什么大毛病,只是一直没有太医去看,风寒拖得久了些。”

“给柳贵人看病了?”齐盛有些惊愕。

“说起来,正好想问问你呢。”赵慕鸢抬起头,“怎么柳贵人是张贵妃扶持上去的,却如今又不管了?”

“杬贵妃娘娘当初产下公主时,陛下喜爱公主殿下,便冷了其他娘娘。”齐盛低了声音说道,“柳贵人伺候的妥帖,又生了好相貌,张贵妃也就在皇上面前抬举了几分。”

其实就是张贵妃拿来分宠的,她有皇子傍身,虽不怕陛下冷落几分,却也担心陛下真忘了自己;现在皇后没了,张贵妃俨然众妃之首,得了协理六宫之权,自然用不着一个小小贵人。

那柳贵人死了只怕也顺张贵妃的心意,到底是从前伺候自己的奴婢,如今却能在人前唤她一声姐姐,膈应的慌。

“我猜也是。”她点点头,也没说自己猜的什么。

赵家要蛰伏一段时间,年后她也有许多事情要忙,宫里,要帮姑姑多找些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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