遝颓见张五郎虽然玩笑,神情却愈发委顿,只怕其内力一散,便即支撑不住,又是重伤之下,恐有性命之忧,便道:“师傅,日中则昃,月盈则食,便够了罢?”张五郎苦笑一下,道:“君子遵道而行,半途而废,吾弗能也。安心运功便是。”遝颓应了一声,却见阿拉提不知何时已经站起,阴沉着脸向自己师徒走来。遝颓心底一沉,叫道:“师傅,阿拉提过来了。”张五郎道:“来的正好,便把他内力亦一块收了。”遝颓道:“如何收?”张五郎尚未答话,阿拉提便已到身边,道:“前辈如此神功,一日不除,阿拉提便是一日如鲠在喉,一时不除,便是一时如芒在背,有前辈在,匈奴武林便永不能南下。”张五郎道:“只怕不能如你所愿了。”阿拉提不怒反笑,道:“那前辈便接我一刀。”转头对伊尔玛兹道:“拿弯刀过来。”伊尔玛兹忙上前递出弯刀,阿拉提一把抓过,道:“劈你成两半,亦不能解我今日之恨。”弯刀当头便往张五郎头上砍去,这一刀并非任何武功招式,实是匈奴人在马背上对战时所用,力大刀锐者胜,绝无半分取巧之处。哪知弯刀未及一半,便觉一身内力从左脚中封穴急泄而出,弯刀便再亦砍不下去。低头一看,原是张五郎不知何时右手抓住了自己脚踝,左手却搭在遝颓手腕上,想是从此传功给遝颓。阿拉提恍然大悟,叫道:“伊尔玛兹,断开这老家伙的手!”伊尔玛兹不明其意,但见阿拉提叫声惶恐,一掌便欲往张五郎身上击去,阿拉提又叫道:“蠢材!不知道苏莱曼是怎么伤的了么?防他隔山打牛,用刀斩断手便是!”伊尔玛兹身边只剩刀鞘,见阿拉提催的紧,亦是管不了许多,一招弯刀断月便砍向张五郎右手。张五郎双脚盘膝在地,左手抓遝颓手腕,右手抓阿拉提脚踝,如何还能躲的开这一招?旁上遝颓瞧见,焦急之下便去抢伊尔玛兹刀鞘,伊尔玛兹知遝颓不会武功,哪里放在心上,哪知心念方动,遝颓便已抓住了自己手腕。这一下便连遝颓亦是始料不及,不知自己如何一出手便即如此迅捷了,他不知自己身上已有张五郎七成内力,漫说是伊尔玛兹,便是阿拉提亦是躲避不开。

伊尔玛兹手臂一缩,便欲要挣开,但却被遝颓牢牢抓住,半分亦是难以动弹,伊尔玛兹又惊又怒,左手一拳便往遝颓脸上打去,哪知自己内力方动,遝颓手上便传过来一股内力,与自己内力极为相似,却又雄厚醇正许多,伊尔玛兹心念一动,立知何故,便即盘膝而坐,运功调息。如此一来,阿拉提内力散的是愈发快了,阿拉提又惊又怒,叫道:“伊尔玛兹,你这条恶狼!”伊尔玛兹不敢回声,运功却是更加快了,阿拉提又叫道:“塔伊普!奥兹耶金!”塔伊普、奥兹耶金见众师兄、师弟伤亡实在是有些诡异,又见遝颓四人如此怪模怪样,很是惊惧,但师傅召唤,又不得不从,硬着头皮上前道:“师傅!”阿拉提已觉内力失了一大半,但这两个徒弟犹在畏畏缩缩,强忍怒气道:“塔伊普,快些砍死这老头子!奥兹耶金,你去取了伊尔玛兹头来,记住了,千万别用内力。”两人对望一眼,应道:“是。”各自抽出刀走去,伊尔玛兹已是受了阿拉提大半内力,自觉内力充盈,浑身舒畅无比,早不把奥兹耶金放在心上,见其向自己走来,便欲起身挣脱遝颓,收拾了奥兹耶金。但方一用劲,内力便是四散,忙静摄心神,引导内力聚集,此时才是着慌起来:“两位师兄,我们跟随师傅习武所为何来?”塔伊普和奥兹耶金皆是一楞,道:“自然是为国效力。”阿拉提见伊尔玛兹拖延时间,急叫道:“不要上当,快快些动手!”伊尔玛兹忙道:“为国效力自然是要的,但亦要为自己想想罢?要为父母妻儿想想罢?”塔伊普道:“是又如何?”伊尔玛兹道:“可是我们做着千长、百长,又如何给父母妻儿荣华富贵?”塔伊普道:“荣华富贵是靠自己挣的!”伊尔玛兹一脸不屑,道:“大师兄,你亦不想想,你功劳比二师兄大,武功比二师兄大,为什么二师兄费喀莱特做到了左骨都侯,而你却和我这个最小弟子一样,还是个小小的千长?”

塔伊普对此早是耿耿于怀,只是惧怕阿拉提,不敢发泄罢了,见伊尔玛兹见问,便道:“为何?”伊尔玛兹道:“因是费喀莱特是师傅的私生子!”塔伊普和奥兹耶金皆是大吃一惊,齐声问道:“师傅?”但此时阿拉提已经是十成内力中只剩下三成,萎靡不堪,竟是不能答话,伊尔玛兹便道:“师傅靠着我们师兄弟拼死搏命挣来的功劳,一步一步的做到了国师的位置,在匈奴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奴仆千数,财宝无算,马牛更不可计,可他做了甚么?一边让我们拼死拼活的去争抢百丈、千长这样的小官,一面却给自己私生子安排左骨都侯这样的高官,左骨都侯是什么?那是仅次于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的单于辅政近臣!是单于王庭直属贵族!”塔伊普和奥兹耶金皆被说动,但畏惧阿拉提权势武功,不敢表露,皆道:“不要在此胡说道!你是师傅徒的徒弟,怎可如此忘恩负义?”却听伊尔玛兹咯咯咯咯连声怪笑,拍拍身上尘土,慢慢的站了起来,张五郎和阿拉提是皆委顿于地。遝颓忙取出丹药给张五郎服了,又开始运功给张五郎通经脉。塔伊普和奥兹耶金不知道发生了甚么,对望一眼之后,便齐去扶阿拉提。见阿拉提气喘吁吁,汗流浃背,问道:“师傅,您怎么了?”伊尔玛兹走上前,冷冷道:“师傅也没怎么,只不过是一身内力,皆传给我罢了。”

原来张五郎见遝颓抓住了伊尔玛兹手腕,知遝颓不会制敌,便急将阿拉提内力传到伊尔玛兹身上,伊尔玛兹果然贪图阿拉提内力,没有为难遝颓,还将塔伊普和奥兹耶金亦拖延住了,解了此刻危机,如今伊尔玛兹得了阿拉提全部内力,遝颓业已受了张五郎全部内力,便不相惧了。塔伊普和奥兹耶金听伊尔玛兹一说,又惊又怒又羡,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伊尔玛兹瞧见二人脸色,大为得意,道:“二位师兄,便请做个抉择罢,是随师傅呢,还是随师弟?”塔伊普道:“怎么?”伊尔玛兹冷冷道:“随师傅,师弟便让师兄陪师傅,随师弟,依旧回匈奴,享不尽的富贵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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