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衡山派传来消息,安夷公主和嚜岫果然是在排教之中,顺着序水已然到了排教总教。排教总教在辰阳县南蛮谷,到义陵县有三百余里,遝颓本不欲张五郎奔波,伤势稍有好转,便要舟车劳顿,但张五郎如何放心他一人前往?遝颓虽是得了自己全部内力,但招式所学有限,不过是梅山派中一些入门的基本功,如何能应付排教总教中的高手?便道:“南蛮谷亦算是蚩尤一脉,老头子前去或许还有几分香火之情,衡山派不便插手,你我师徒势单力薄,便要伏低、忍气、做小了。”遝颓知他不放心,便道:“路上便好生向师傅讨教一下九牛神拳罢。”
排教之名的由来,实是源于木材的运输方式。将山中树木置于水中,用竹绳将其捆成一个三层的木排,然后再将一个或多个这样的三层木排连接在一起,组成一个大木排,再通过水道,将这个大木排送到目的地。木排上放置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食、宿皆在木排之中,直至将木排运送至目的地为止,木排上放排之人称为排客子,排教之名,由是而来。序水之中,每日皆有成百上千个排客子往来奔波各地,遝颓并没费甚么力气便寻到了一个要往辰阳去的排客子,商议好价钱之后,遝颓便带着张五郎上了木排。那个排客子是一个敦敦厚厚的中年人,自称曾阳,家便是辰阳的,十岁上便做起了沙排客,遝颓见其老实,便道:“曾大哥,路上食费,我们一并给你。”曾阳没有推辞,却道:“二位大人可会游水?排上颠簸的紧,跌落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江中浪大风急,排客子亦未必能来得及相救。”遝颓和张五郎皆不熟悉水性,正要说话,张五郎却抢着道:“我师徒二人亦是资江河中长大的,在水里跟在路上一般。”曾阳一笑,道:“那排客子便不用担心了。”顿了顿,又道:“大人们去辰阳有何贵干?”遝颓道:“去南蛮谷。”曾阳脸色一变,道:“那可是排教总教,大人去此有何贵干?”张五郎见遝颓如此便露了形迹,叹了一声,便亦由遝颓去了。遝颓便道:“会一会故人。曾大哥若是顺路,可否带我师徒一行?”曾阳冷冷道:“前面便是青龙滩,能过得了再说罢。”遝颓道:“怎么?”曾阳便唱道:“青龙滩,鬼门关,十排下去九排散!”
遝颓听他唱的阴森,想着自己师徒二人不会水性,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张五郎招手将遝颓叫到身边,轻声道:“等会若是见他不轨,便使蚩尤拳制住他,防他入水散排,风浪急时,使千斤坠压排,万一落入水中,便寻浮木抱住,以图上岸,万不可在水中逗留。”遝颓心想:“我如何能不管你?”口中却道:“知道了。”便走到曾阳身边,道:“曾大哥,我来帮你撑杆。”曾阳一声冷笑,道:“好啊,排客子亦见识见识资江水中泡大的高手。”遝颓接过来撑杆,颠了颠,道:“遝颓出身黔首,家贫至三餐难继,便时常携幼妹到资江河边打鱼,用的便是这样长的竹竿,只是稍细了些。日子久了,这竹竿插鱼倒亦是比之寻常渔夫要略精准些,十有九中。”曾阳不知所谓,道:“如何?”遝颓没有接话,目力所及,一条斤把重的鲤鱼,正是逆流而上,与木排并行而游,遝颓随手一叉,便将鲤鱼叉了上来,三指粗细的撑杆不偏不倚正叉在鲤鱼鱼肚正中。曾阳勃然变色,撑杆两头圆润,粗细又与鱼身所差无几,更兼职鲤鱼深至数丈,遝颓随手便中,其中力道、速度、角度可谓登峰造极。自己本想待到青龙滩,趁风浪之时跃入水中,割断竹绳,在水中结果了二人,如今一看,只怕是自己还未入水,便要被遝颓手中撑杆刺个透明窟窿。见遝颓露了这一手,显然亦是看穿了自己心思,便亦不再遮掩,又唱道:“青龙滩,鬼门关,十排下去九排散!”遝颓笑道:“曾大哥好雅兴。青龙滩如此艰险,便要请曾大哥全力支撑了。”说罢,便将撑杆压在了曾阳左肩上,曾阳明明见撑杆来势缓慢,但方要闪避时,撑杆已然加身,左肩一沉,便欲将撑杆卸下,遝颓顺势一压,曾阳立时受不住,直挺挺的跪在了木排上。曾阳大惊,右手一把抓住撑杆,便要将撑杆甩开,哪知撑杆好似粘在了肩膀上,无论自己如何用力,都不能移动半分。遝颓一见,知其并未休习内力,便放下心来,道:“出门在外,不过求一平安而已,曾大哥只需平平安安的将我们师徒二人送到南蛮谷,遝颓担保不会为难曾大哥分毫。”
曾阳冷汗岑岑,却道:“你等卑鄙小人,休想要要害我南蛮王,我曾阳死亦不会屈从!青龙滩一到,便叫这木排烂个稀碎,大家一起葬身鱼腹。”遝颓大怒,道:“看你老老实实的样,竟然是如此恶毒,安夷公主和嚜岫姑娘于你们排教无缘无故,碍着你们甚么事了?要为难她们?”手上一紧,又加了一层内力,曾阳只觉好似千斤之担在身,压得骨头都要破裂了一般,忍不住得呻吟了一下,道:“甚么安夷公主?甚么嚜岫姑娘?一派胡言!”遝颓一怔,道:“你不是阻拦我们去救人得么?”曾阳亦是一怔,道:“救人?救甚么人?你们不是去帮沙排害南蛮王的么?”遝颓心知又有误会,便将撑杆放了下来,道:“遝颓有两位朋友被贵派请去南蛮谷,我师徒二人不过是去探个究竟,并未有冒犯南蛮王之意。”曾阳半信半疑,道:“果真如此?你们与沙排无涉?”遝颓摇头道:“我们并不知沙排为何物,时至今日,我们亦未和排教中任一人有瓜葛,实是不知贵派为何要为难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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