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小穆走后，母亲发疯地在楼上楼下转圈，最后她来到地下室，看到最后一颗滚来滚去的西瓜，联系不到父亲她太难受了，所以只好吃了那颗瓜，仿佛那样就跟父亲对上了话。她去厨房拿来一把刀，从瓜的中间劈开，插上一把勺子，就用勺子崴着吃。才吃了一口，她的心尖就开始酸痛起来，她抑制不住，于是拨通了我的电话。

……

“你这是气话，妈，不至于离婚，都多大岁数了，你别哭，明天我训他。”

“其实你爸还有过一个女人。”“……不会，我爸不是那种人，你别……”我想说你别乱猜，母亲似乎把握十足，突然打断了我。“真的，程晨，不过人家已经结婚了，找了个可有钱的男人！”“你听谁说的？”“小穆……”“那，那就不会离婚，妈，心放在肚里好好睡吧，我先睡……”我不想听了，母亲太天真。母亲说她也觉得不会，爸不是那种忘了本的人，她说我爷爷家那时候很穷，我爷爷为了给我大爹二爹分家，为了给他们准备房子，就跟我姥爷借了钱，“你姥爷觉得你爸是个重情义的人，就把我聘给你爸。”就是因为他重情义，他才不离开那个女人。

那晚，我整夜未睡，倒不是我不想睡，是因为冯焱君的手机电池很耐用，母亲说了四个小时它都没有自动关机。等到手机终于没电了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我不想睡过头，我得在母亲杀到父亲所在煤矿之前，替母亲跟她老公交涉。当然，我了解母亲，她不会那么做。

我想象着我早晨打电话过去，父亲会怎么回复我。而且母亲说父亲这次的冷暴力是由于那个女人结婚而导致，这根本不合乎逻辑。情人没跟自己结婚，所以把这个责任推在亲生老婆身上？我虽然不想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父亲有女人这个事，但从母亲的话里话外来看，母亲并没有太多的指摘他，而是一笔带过。

我突然想到，是不是那个女人把砸店流产的罪坐在了我母亲身上，所以父亲才这么决绝。这样一想，我才真正为母亲感到悲哀，就算真的是她砸的，难道不应该吗？

母亲说，父亲在离婚协议书里说，现有财产全部归她，包括孩子，但他会尽父亲的责任。就是说，母亲拥有了衣食无忧的后半生。

可如果一个知命之年的女人已经拥有了衣食无忧的后半生，但她依然很不快乐，那她到底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