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我看不出父亲脸上有任何变化，他只是一杯一杯地喝酒。西去的阳光洒在父亲藏蓝色的羊绒衫上，他的城府有多深，我看不到。母亲也是，喝的很快，喝的很凶，我第一次见父母那么和谐地喝了那多酒。期间，他们聊起了他们的当初，母亲近乎遗憾地说，“程功，如果你家有钱，你也是个大学生吧。”父亲斜着嘴角笑笑，自顾自又喝了一杯。

二零一一年九月二十五日，国庆节前夕，母亲跟父亲协议离婚，家里所有财产都归母亲，父亲净身出户。我没办法见证他们喜结良缘，但作为离婚司仪，我荣幸地看到了他们分道扬镳。

二零一一年九月二十五日，国庆节前夕，阿斯汉正式成为丽娅的男朋友，丽娅成为了他的女人。他又一次隆重地交出家门钥匙，从此，他们幸福地非法同居。

二零一一年九月二十五日，国庆节前夕，金玉房地产的一期两栋住宅主体完工，酩酊烂醉的赵辉大哥亲自托了一墩子礼花，在午夜时分肆意点燃了清朗的山水市夜空。他的办公室主任急匆匆报告：赵总，一个炮筒飞出去砸中了一个老汉，赵总吐向月亮一个烟圈儿，问道，“大惊小怪个什么劲，直接说，一个老汉的市场价是多少！”

二零一一年九月二十五日，国庆节前夕，静心泉项目施工单位全部到位。按照赵辉大哥指示，喝不完一皮卡车白酒，别找自己结账。那晚，各项目经理施工方老板以及他的部下小兵共计六十六人，放开腰带喝完了一百瓶精品五粮液，据小道消息，在金玉地产项目开工后不久，赵辉大哥召集各方管事吃饭，共码好一百零八瓶茅台，并扬言称喝不完别找自己结账。酒足饭饱时，大哥动真格清点空瓶，他的御膳房二庖长大人，就是他花重金聘请的蓝翔尖子生，现任厨房一把手，即刻展示他命手下码好的一溜空瓶，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单八个，十分钟后，全国知名物流公司上门取件，两天后，他那正在放羊的老父亲就收到了四十瓶五十三度飞天茅台，附带二十条三字头软中华，从此，那个驰名村内外的放羊老汉摇身一变，成为一名驰名村内外的烟酒贩子，米面贩子，调料贩子和生熟肉贩子。

二一零一年九月二十六日，国庆节前夕，二舅蠢蠢欲动，又想着怎么跟二妗离婚，跟他很爱的人结婚，二舅第一次在他大姐面前痛哭流涕，说希望母亲成全他，母亲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然后一路拎着二舅，一直拎到姥姥坟前，在姥姥坟前放声大哭，哭得几次晕了过去。

二一零一年九月二十七日，国庆节前夕，我请了四天的假，陪母亲游三峡，游丽江，游北京星光天地。母亲说我是孕妇，不能累着，我说，“没关系，我没能保护好你，盼望你的儿子快点儿长大吧！”“程晨，如果妈妈做错了什么，那也是为你好，妈妈现在的唯一靠山就是你，你记住！”我和着酒馆里鼓手敲出“噼噼砰砰”地声音，大大喝了一口鸡尾酒。“妈，我懂。”

返程的时候，已经是国庆的第二天，首都北京依然热气腾腾，前来旅游的人们咧着胸脯哈哧哈哧喘着气，像田间地头的锄地老农，母亲说让我查查买陕西的机票，我很疑惑，说好的逛完就回去，但鉴于她是弱者，我也就没做声，买了去陕西的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