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秋,黄叶落地。

阿斯汉牵着丽娅的手,走进了人生最幸福的时光,也走进了山水市最璀璨的时光。丽娅幸福地晕了头,阿斯汉的母亲给她买了车,一辆三十多万的本田皇冠,银灰色,她拿到车钥匙时,简直想扑上去亲婆婆一口,但婆婆是个耿直的人,她说,亲你老公去吧。阿斯汉给她买了施华洛世奇项链,作为他们的定情信物。阿斯汉还把她亲爱的丈母娘接回了市里,不再在油污遍地的厨房里钻进钻出。

这个识抬举的丈母娘十分青睐这个好看的女婿,见面就笑眯眯地把阿斯汉当自己的儿子,她说:女婿顶半子。所以没过几天,她就放放心心把仅有的八万五千块给了这个非亲生的儿子,让他帮她亲生的儿子置办婚房,但尾款怎么办,那老婆儿没说。

那几年流行按揭。阿斯汉搓着仅有八万五的银行卡,在专门的二手房网站兜了几圈下来,才发现那老婆儿连个零头都没给够。剩下的本来可以办按揭,但丈母娘说,利息太高,利息够再买一套房了。

阿斯汉转悠在赵辉大哥的售楼部时,我刚跟母亲从陕西回来。那时候,我才知道母亲已经是两个大项目的幕后大老板,也就是那时候我才明白,成全一个人的并不是能力,而是机遇。

大哥的售楼部富丽堂皇,母亲说光装修带家具就花了两百多万。我们进去的时候没有自报家门,所以礼貌的工作人员问我们是不是想选他们的海景房。我问他海在哪,她煞有介事地给我指了一指小区前边,就是承接整个山水市山水区下水道里污水的那个大水库。

我笑笑问他们这是谁的馊主意,那个一刻,阿斯汉出现在了我面前。

快一年没见了,阿斯汉并没有太大变化,他的脸还是圆里见方,没有瘦但不也不见胖,头发稍微长点儿,他的头发一长长点儿,就从脖子两边往前勾,他进来时便双手插兜,直接在那里看沙盘。刚才接待我们的员工几步上前,开始推销他们的海景房,说,“您瞧,从窗户上望出去,那片蓝蓝的海……”但该厮一张嘴,阿斯汉就毫不客气打断了他。“蓝蓝的大海在海南,你说的那片海是绿的!”

情人见面,分外眼红。我虽然已为人母,但情感却没有提醒我,我还是一个妻子,我有很多机会溜走,但我坐着没动。记忆如同生命中逝去的那些亲人,尽管已成为一撮灰,尽管已深埋,但我们从不曾将他们遗落在阔野,而是一路祭奠,一路缅怀。所以我以为我早就忘了的事,现在却被记忆的筛子沥出来,那么清晰又那么赤裸裸。更甚的是,记忆如同脚底的鸡眼,只要触碰就会痛。

等阿斯汉提出两手转向那位员工时,他看见了坐在牛皮沙发上的我。我立起身子喝茶,佯装没看见他。可心里擂鼓,手指筛糠,像第一次见他那样紧张。蓦然,他就坐在了我旁边,大沙发“轰”的一下,我挪了挪。不知怎的,我没等他开口,便气急败坏地质问他,怎么没领爱人来?阿斯汉脸涨得通红,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我在那里干什么。我如实回答。我说,这个小区是我母亲投资,我大哥开发的,“你大哥是赵辉吗?”他陡然问我,脸部表情很木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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