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总要做几次选择的,而过去的就要学会放下,不然终有一日,除了遗憾,还会有更大的苦果等着。
只可惜说起来倒是轻松,谁又不是背负了自己的过去踽踽独行?
那些不见的人和事,其中的某一件或某几件,不正是推动着你我一步一步走到今日这般境地的真正原因吗?
——
东方大陆,南海极川深处,入眼皆是陡峭冰崖,即便偶有平地,也是被万年不化的数百上千米冰层覆盖,鲜有人迹。
一极之地,向来只有两种天气,晴,或者雪。
而不论是哪种天气,这里有且仅有的景色,都只是放眼望去的一片苍白。
不过与之前无数个日日夜夜相比,今日的极地,略有不同。
无尽的白色平地冰原上,有一个小黑点在慢慢移动,若是有人凑近些看,会发现那是一叶正在缓缓前行的扁舟。
船头站着一个撑篙船夫装扮的老人,短衫斗笠,蓑衣草鞋,此刻正一手持长棹,一手搭烟枪,时不时吧嗒吧嗒的咂摸一下嘴,满脸苦中作乐的惬意表情。
如果这一幕是出现在那些水乡河镇,倒也正常,然而在这冰天雪地的极南之地见到这样的光景,就不太那么让人信服了。
更遑论本该都冻僵了的老船夫还一脸燥热的,时不时扯起自己的粗布短衫一阵狂扇,或是叼着烟枪伸手抹去额头上的大汗,仿佛这天还真能给他热得怎么汗流浃背似的。
在他的掌控下,船行不快,却也不慢,与在水中悠哉游荡的速度相差不大。
船身划过冰上之时,如同真的掠过水面,船底冰层荡起一圈圈的波纹,向两侧分开了去,待到船身彻底驶过,那处冰层又如水一般回流平复,继续它的万古不化,坚硬如石。
一切自然,如穿行江海。
船上除了老船夫,还坐着一个人,灰色长衫,手捧书籍,读的津津有味,似乎又是一个不会看环境的主,读到兴起时还会将书放在盘坐的双腿上,然后抚掌大笑,连声说好。
惹得撑船的老人频频白目,口中念叨着:
“就你们读书人事真多,老子死不死都特么要管,还跟狗皮膏药似的,甩啊甩不掉……”
听到这里,冰天雪地中自得其乐的读书人一声长叹,端正了一下坐姿,回道:
“淦!你以为老子想来你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跟你同归于尽啊?要不是陆升执意要跟沈轻云做对手,老子这会儿早和这位剑神打得不可开交,被人们注视着名扬天下了!死也死的光彩一点!亏得我好不容易才得了个‘圣贤’身份,还没在祠堂里坐个几千年好好享受享受,就得接这差事,出来和你们这样早就被人遗忘了的老妖怪打生打死!”
“呵呵!说得你自己不是老妖怪一样?”
老人一脸嘲弄着说道,随后转身颇为认真地看着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劝道:
“你可要想清楚了,就算你今天侥幸未死,江沉也铁定会宰了你去祭那狗屁天!或者哪怕你和我同归于尽了,他也肯定不会放过你那些大道有成的弟子……怎么样?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咱们联手灭了他丫的!先活够了这辈子,死后谁管他洪水滔天?”
末了,他恶狠狠地咬着牙,加了一句:
“毕竟我们想好好活着,好好地活下去有错吗?没错吧?凭什么我们就得死?凭什么那些半点不懂的凡人们就可以活?我虽然不是读书人,但至少这个道理还是讲得通的吧?你是读书人,书读得多,你来评评理!”
中年读书人似乎不太想讨论这个话题,于是仰头望天,自顾自地吹起了口哨,然后莫名其妙的感慨了一句。
“这天,还真特么蓝诶!”
只是今日之后,我辈得道之人,还有几人能够见得到?
——
小船依旧在往前漫无目的地飘去,刚刚那段对话也因中年文士的闭嘴无疾而终,老舟子依旧一个人在船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挥动他的长棹,嘴里嘬着一根老旧的烟杆子,似乎是在生着闷气。
其实他并没有真的点上烟草,而中年人也没有认真看书。
当然不是因为互相防备着对方的出手。到了他们这个级别,先出手与后出手,偷袭与否,其实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他们真正在做的,是以自己的方式,再看最后一眼人间。
天地明暗,山河烂漫,星火璀璨,人世之间,总归是看不够的。
老舟子不会把自己之前劝阻的话语当真,因为从中年男人找到他的第一时间开始,他就知道对方心里早已有了决断,甚至他的那些徒子徒孙应该也一样寻了别的得道长生之人,要跟着他一起慷慨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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