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我意外的是,李夫人竟带了靖儿来益坚馆找我。
“谢谢你。没有从我身边带走靖儿。”李夫人诚心地向我道谢。
想起她这些年养育靖儿的不易,我的心底一软,亦柔声道:“我也要谢谢你,替我把靖儿照顾这么好。如果没有你,我真不敢想他现在会怎样。谢谢你,这份恩情,我会永远记着。”
靖儿正和益坚馆的孩子在玩盲人摸象的游戏,我见他玩得开心,不禁漾出一抹温柔的笑,“看到靖儿这么开心,我也放心了。”
李夫人一眼望去也是微微一笑,她向我保证道:“他还不知道你是他的亲生母亲,我想,等他再大一些,能够接受之后,我会告诉他一切的。”
“现在我已经不想这些了,我只要”我凝眸紧紧注视着不远处的靖儿,轻轻道,“他能开心就好。”
靖儿的眼睛被布条蒙住,他在孩子群中走着,张手四处摸着,摸到一个人就紧紧地抓住,大笑道:“我抓到了!”
出尘本来好好的一个人呆着,挥动她的红拂,突然被人抓住,立刻吓了一跳,惊叫起来,“你干什么!”
靖儿拉下布条,发现抓的是一个小女孩,顿感尴尬,忙道:“对不住,我”
出尘却不等他解释,便一手拍掉他的手掌,又伸手一推,将他狠狠推倒在地。
“啊。”靖儿吃痛,皱眉抱怨道,“你怎么那么凶啊!”
出尘的小脸上尽是得意的笑,“活该,谁叫你欺负我!”
我和李夫人见此,连忙跑过去将靖儿扶起来,李夫人替靖儿拍掉身上的草丝,急切道:“靖儿,你疼不疼?”
靖儿摇摇头。我看着一旁若无其事正在挥舞红拂的出尘,忙把她叫过来,“出尘,你快过来。”
出尘见我面色不好,便低头走了过来,我一脸严正道:“你怎么能把人推倒呢,万一把人弄伤怎么办,快向他道歉。”
出尘一脸不情愿,执拗道:“师父,是他先欺负我的,我不要向他道歉。”
“他是抓错了人,并不是有意的,可你却是故意去推他的。你说,这是不是你的错?”
出尘自知理亏,便低头不再说话。
这是靖儿开口了,“姨母,算了,是我不对在先,她没有错。”大约是见我替他说话,靖儿竟然不排斥我了,对我的态度变得温和了起来。
我尚在惊喜之中,出尘却突然服软道歉了,对靖儿道:“对不起。”
小孩子的一场矛盾就此化解,我和李夫人顿时相视一笑。
一阵风起,出尘手里的红拂飘飘欲飞,她玩心大起,便持着红拂在风中跳起来。一时间,红拂飞扬,加上她纯真灿烂的笑颜,竟有几分飘然若仙的味道。
靖儿睁大了眼睛,对她手里的红拂十分好奇,完全忘了方才的不快,跑过去看,“你方才拿着这个跳得真好看。这是什么,能给我看看么?”
出尘微微扬眉,有几分得意道:“这是红拂,连这个你都不知道,真是笨。”
见靖儿盯着她手中的红拂,出尘忙把红拂收好,道:“这可是我娘给我的,可不能给你。”
靖儿求道:“就给我看一会儿嘛。”
“一会也不行。”
出尘坚决不给,靖儿求了半天也不行,他颇有些丧气,不一会儿,就找其他孩子玩去了。
我盯着靖儿的身影,不知不觉出神了,出尘一直在扯我的袖子,直到我回神过来看她,她皱着弯弯的眉毛不满道:“师父,你为何一直看他不看我呀?”
我微低下头,道:“师父每天都和出尘在一起,难道还看不够么。”
出尘生气地盯着远处的靖儿,“我不喜欢他。他一来,师父就不管我了。师父,他到底是你什么人啊?”
我的眉心一凝,意味深长道:“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疯玩一通后,李夫人带着靖儿来向我告别,“我们先回去了,不然他爹要担心了。”
“告辞了,姨母。”靖儿笑着向我告别,眼睛里仿佛有碎碎星光。
看着靖儿挽着李夫人的手,谈笑着离开,我的心又酸又涩,感慨万千。
我还记得靖儿刚出生那会儿,总是半夜哭着把我吵醒,哭得我头疼,可一旦哄得他笑了,看着他乐呵呵的发笑,心里便有说不出的满足,觉得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有时听着他咿咿呀呀的,嘴里吐着泡泡,什么都不做,只是光看着他,就觉得很美好。
这些,我都还记得,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这世间,总有些事情是无法圆满的。有些事情,你不愿意发生,却不得不接受有些人,明明不能失去,却又不得不放手。
春草萋萋,山中多石子,草木多而杂乱,山路十分不好走。出尘跟着我一路走着,拨开路边倾斜而出的草叶,问道:“师父,我们赶了那么多天的路,来到这里,到底是去祭拜谁呀?”
我的脚步一滞,声音低落如雪,“是我一个很要好的妹妹。”
今日是阿袖的祭日,我特地从长安赶过去祭拜她的。
走了许久,总算要到了。
阿袖的坟前长了很多的草,我拿着小铲子清理了一番后,摆上了食物,插上香烛,一时间,白烟袅袅,烛火晃动。
我望着阿袖的墓碑,伤感道:“阿袖,姐姐来看你了。你还好么?”
“这一辈,你得到的太少,过得太苦了。姐姐祈祷你下辈子,可以得到很多很多的爱,开开心心一辈子,再也不用受苦了。”
正说着,出尘突然出声道:“师父,有人来了。”
我转头一看,远处隐隐走来两个人,一个女子牵着一个小男孩。女子的穿着素净,与我同是白衣素袖,她的身旁的小男孩,小小的身影,个子还未及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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