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用。”陆可可说的“不用”一层意思是因为她不好意思吃老干妈的东西,另一层意思是,她确实不太需要。
“不可以,赶紧去拿了吃!”老干妈把头抬起来问全班同学,“到底还有没有人没吃早饭的,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要么去食堂买点东西吃,要么去我办公室拿点东西吃。现在六点五十,限你们七点前回来。”
陆可可手里拿着钥匙,率先出了教室,跟他出去的还有几个女生和一两个男生。
待七点过五分,教室里的人又聚齐,老干妈示意大家先停下读书,听自己讲个故事:
“他是我的一个学生,他们家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而这个家最终活下来的是姐姐。
“一开始他一直说肚子饿,我们所有老师都以为是他没有好好吃饭,有的老师觉得他活该,要长记性,要吸取教训。可是我不忍心,我也是一个女儿的妈妈,我不忍心看着一个孩子这样挨饿,所以我就一直悄悄给他送吃的。
“可是让所有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说到这里,老干妈似乎有些哽咽。
“胃癌晚期。”丁尼克说。
“对,我们所有人都没想到,那孩子得的是cer,别的班举行毕业典礼,我们班为他举行葬礼。”老干妈沉重的一段话说完,所有人都沉默了。
许久,还是老干妈接下了自己的话:“所以你们都给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高考体检,包括以后,谁都不许出事。你们要好好活着,活着去参加高考,我等你们十年后,二十年、五十年后,依然能活着回来看我。你们继续读书吧。”
翻书声再次响起,在一片书声之中,夹杂着的是哽咽声、抽泣声和叹息声。
什么时候,“活着”竟成了一个愿望?
丁尼克反复回忆起六年前,父母医院的急诊室收治了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孩,胃印戒细胞癌三期,文治中学高三学生,体育课上课时突然晕倒而被送至医院,才十八岁。
没有人愿意告诉他真相,可他不愿待在医院。他要学习,他要高考。他已经高三了,他经不起住院。可医生都知道,他也许再也出不了医院了。
由于肿瘤过大,周围多处淋巴结浸润,手术切除了大半个胃。加上在医院重症室观察、肿瘤科化疗,他自行报名了高考,却错过了体检。即使可以补检,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是不可能过关的。
寒假,他终于盼来了出院,终于盼来了开学,可是身体原因使他不能陪同学上完课。他知道自己绝对是要留级的,如果能活下来的话。
可天偏偏不遂人愿,四月,他复查时被查出肺转、膀胱转移。这些所有人都明白,一切希望都没有了。他再也不可能参加高考。老师以那位同学因身体原因暂时休学,瞒下了一切。
舒缓治疗将近两个月后,他离开了人世。
那天,是6月6日——高考前一天。
老师、她的父母、姐姐,瞒下了一切,对着走出考场的孩子们报以微笑。直到最后一天下午,老师公布了他的死讯,很多人都哭了。第二天的葬礼,能去的同学都去了,曾经同学一场,谁也没想到,竟是以这种方式分别。
丁尼克万万没想到,那个孩子是老干妈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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