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天的激战,格玛知道,这已经是西域军的极限了。

且不说自己营寨四处破损,麾下将士们疲于奔命,更夸张的是,战场上甚至出现了罕见的倒挂现象——防守一方的伤亡,居然比进攻一方还大!

再这么耗下去,恐怕最后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趁着库风军停止攻击,短暂休整的功夫,格玛可汗果断下令:纵火弃营,全军尽速撤往玉门关。

一声令下,困苦不堪的雅库特战士和西域官兵,都如蒙大赦,纷纷从战位上退走,争先恐后的冲出大营后门,往玉门关方向狂奔。

在他们身后,隐隐响起了闷雷般的马蹄声——铁甲骑兵军杀到!

格玛可汗坐在椅子上,呼呼的喘着粗气。他端着铜碗的手止不住剧烈颤抖,将羊奶洒了一身。

负责清点人数的军官走进屋内,沉声报告道:“可汗,活着进入玉门关的,总共有三万两千多人。其中咱们雅库特兄弟,是八千两百九十四名,其余的都是西域第三师团和第四师团的兵马。”

格玛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几下。他现在特别后悔,早知道如此,当初就应该让弟弟贝伦公爵火速来此增援。

他原本以为,八万对十万,不论怎么着,也能撑到贝伦偷袭得手。到那个时候,库风军老巢失守,后路被断,军心大乱之下,绝对难以逃脱前后夹击的厄运。

可是谁能想到,库风军的战斗力竟然会如此强大呢?

仅仅两天,仅仅两天而已!凭寨据守的八万大军,便被同等规模的敌人,如摧枯拉朽一般打残了。

格玛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若不是他反应快,再加上跑的快,连自己在内的这三万两千残兵,是否能安然回到玉门关,恐怕都不好说。

“李世卿和库风军太厉害了!”格玛心中默默的想。此时,他甚至都有些开始担心起贝伦的安危,再也没有之前的那份笃定和自信。

坐在旁边的玉门关守将,眼看格玛一直呆呆的出神,忍不住开口道:“可汗,请您看开些吧。战场之上,什么样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不必为一次小小的失利而难过。”

小小的失利?格玛听着对方安慰的话语,感到异常刺耳。一战折损大半兵马,你还说是小小的失利,妈个巴子,嘲讽老子吗?

格玛面色阴沉的哼了一声,接着说:“唉,先别说没用的啦!眼下敌人正在步步逼近玉门关,没办法,我也只好勉为其难的担负起镇守此处的责任啦。”

守将闻言微微一愣,不解道:“您说什么?镇守此处?”

“是啊,你难道聋了吗?”格玛没好气的说道:“我说镇守玉门关啊。”

守将气极而笑,说:“可汗,您老这是在逗我玩吗?玉门关什么时候成了您西域总督的辖区?”

“就在刚才,”格玛将铜碗放在旁边,淡淡道:“就在我率大军入关之后。”

玉门关守将面色铁青,沉声道:“格玛可汗,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今天倘若不是我军开门营救,贵部恐怕早已经凶多吉少了。怎么着,难道还要恩将仇报吗?”

格玛冷冷回答:“大敌当前,哪里顾得上讲什么规矩?在这里,我的职位比你高,兵马比你多,我不来接管,谁来接管?难道眼睁睁看着玉门关落入敌手吗?”

守将腾的一下站起身,气愤道:“好,你是雅库特可汗,你想怎样就怎样!我现在立即派人禀告大汗,请求圣裁!”

“别瞎折腾了。”格玛阴恻恻的说:“刚才我入关之后,你的手下就被我之前派来的人马全给控制了。从玉门关通往帝都的道路,也都有我的哨卡。”

守将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惊愕道:“格玛,你想造反吗!”

格玛可汗摇摇头:“我不想造反,只是想保护自己。在摆平西域这个烂摊子之前,谁也不能给我走露半点风声,包括你。”

“飞哥,那帮家伙太不抗揍了。”库风第二军总指挥罗威,得意洋洋的说道:“这还没怎么打呢,就彻底怂啦。不过瘾,太不过瘾。”

胡飞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提醒说:“罗威,注意点言辞好不好。要知道,你现在可是掌管四万大军的高级将领,不是都护府的**!”

罗威不好意思的笑笑,赶紧肃容道:“是,末将遵命!”他知道胡飞向来喜欢假正经,也不真作理会,接着又嬉皮笑脸的问道:“飞哥,咱们接下来要不要强攻玉门?”

胡飞实在是被他弄得没脾气,轻轻叹道:“唉,你呀你,比起瞿白枫差远了。大人的命令很明确,暂时不做进攻玉门的考虑。”

听胡飞提起瞿白枫,罗威不禁神色一黯,立刻收敛起嬉笑的模样,低声道:“卑职明白啦,下一步如何行动,还请将军指示。”

胡飞也自知刚才有些失言,触动了他的伤心处,于是过意不去的点点头,吩咐说:“前两日你们第二军辛苦了,撤回后方大营休整吧。监视玉门关残敌的任务,我已经交给黑山的第四军负责。”

罗威沉闷的应了声是,然后行礼告辞,催马向自己的部队驰去。

看着他略显寂寥的背影,胡飞心中不禁有些恻然。

当初在霍姆尼兹城外遭遇突厥大军袭击的时候,瞿白枫为了掩护罗威和众兄弟,拼死断后,阵亡于乱军丛中。

自那之后,罗威便一直难以释怀,总觉得欠了生死战友一条命。所以每次上阵交锋,他都是一副近乎癫狂的状态,仿佛刻意求死似的,完全不在意个人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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