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此刻,北月关城墙外。
暗淡的蓝色光泽瞬间暴涨,长达数里的透明之墙瞬间实质化,凝练的玄固结界上面风雷闪烁,与先前有着天差地别。
黑雾被星月之力驱散以后,那种萦绕在每个人心间的不适感消失了,超然者们伸出手,心念一动就有超然力量在掌心凝聚,比先前还要快上几分。就连普通的战士也觉得四肢轻盈呼吸舒爽,不可谓不快。
“我们倒算是因祸得福。”墨尊笑着说,“凭借长庚伴月的异象,我们的秘术大师能发挥出比以往高出三成的力量,就连战士们都是一扫疲惫。”
几人不约而同地攥拳,充沛的力量从四肢延展到全身,与方才的境遇有着天差地别,无疑增添了些许信心。何况不受黔州深渊之力干扰的玄固结界展现出了完整的防御能力,令暗裔不得寸步。
暗裔大军重新发起了冲锋,北月关城墙的起始几乎全被封锁,看不到任何水泄之处。它们没有任何阵型可言,只是一昧的向前,最后被雷火之力粉碎。只是这次,再无漏网之鱼突破。
“长此已久并不是办法。”卫曲说,“现在暗裔用人海战术,而我们被困在北月关中又不能出城迎击,这道结界终有支撑不住的时候。必须想个办法,令暗裔速速撤军。”
“暗裔这是有备前来,除非他们攻破防线,或者被我们消灭殆尽,绝不会后退。”燕封接着说,“可我们眼下有什么好办法呢?只能严阵以待,坚守阵地。”
陈巩向前一步,面露为难之色,“北月关坚守是不成任何问题的,关内的粮草储备与清水尚能支撑一段时间。只不过”
他顿了片刻,“各位将军麾下需要的粮草我们是供应不起的,虽说各位是为北月关而战,可关内着实没有够支撑三十万人马的需求。”
“这个无须陈先生担忧,北月关的难处我们也有耳闻,此次前来我们准备了足有半个月的粮草。”墨尊把目光投向别处,见卫曲与燕封皆是点头同意后才继续说道,“这个无需费心。”
陈巩这才松了一口气,长揖一礼,“大恩无以回报,在下替北月关将士与月州境内子民多谢各位了。”
“这是哪里话。”墨尊笑着说,他一手将陈巩托起,“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月州沦陷,难道东州的日子还能好过哪里去?都是兴衰与共。”
陈巩抬起头,脸上半是羞愧半是感激的笑容,他忽然发现卫曲转了过去,面无表情,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他感到疑惑,忍不住问,“卫将军可是有心事,不妨直言。”
“没什么,只是思考北月关除坚守一法外还有无别的办法。”卫曲缓缓地说,“假设这支暗裔没有援军,根据现在的数量推算,恐怕半月后我们是两败俱伤。可那时北月关已经是千疮百孔,民生疲惫,我们也失去了最好驰援寒州的机会。这样一来,我们的行动也算是失败了。”
燕封听闻周围,十分不悦,“卫将军此言差矣,怎么总把暗裔想的这样可怕?我们三十万人马,就是托,也拖死他们了。何况暗裔的补给并没有我们的精良,他们难道可以不眠不休连续作战半个月的时间?”
“燕将军,千万不要小看对手,难道因为大意而造成无畏的牺牲还足以让你警醒?”卫曲冷冷地回应,“暗裔能否不眠我不知道,但他们以腐肉为食,我们阵亡将士的躯体就是他们的食粮,鲜血就是他们的止渴之物。”
燕封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由于程子登与他们的固执己见造成了近万将士的伤亡可以说是他们无法忘记的教训,如今被卫曲提起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
“如何安顿这些将士的遗体,也是一个大麻烦。”墨尊苦笑着说,他已经不敢掉以轻心,“就算我们守城将士的尸首全在城内,如何掩埋也是问题。半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尸体腐烂,恐怕那时暗裔没有破城,我们就死于疫病了。”
“这有何难?就地焚烧就是。”燕封不屑地说。
“燕将军慎言,这些将士浴血杀敌,最后连全尸也留不得吗?恕在下无法认同。”陈巩立刻反驳。
焚烧尸体的确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可在衍朝的历史中还从未有人大肆施行这样的办法,死者为尊,要是落荒而逃来不及掩埋也罢。可现在防守就采取这样的办法,无疑会伤透士兵的心,激起哗然乃至甚至哗变也不是不可能。
“陈先生的书卷气应该收一收,这里是战场,事权从急。”燕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我自然不愿行如此恶人之举。”
陈巩丝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四目相对,谁也没有移开目光,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坚定。片刻后陈巩强行扭过头,“温国士兵的遗体,当然听从燕将军的命令。可我北月关的将士,是一定要厚葬的!”
“慈不掌兵,陈先生千万不能做迂腐之人啊!”
“迂腐不迂腐不劳燕将军费心,在下只知要对得起麾下将士,是万万做不出死后还要亵渎尸骨之举的!”
两人针锋相对,眼看就要吵起来。墨尊忍不住踏前一步想要开口劝解,不料被卫曲拦下,摇头示意暂时不要插手,否则只会越来越乱。
这位来自景国的将军面露不忍之色,素来侠风义骨的他同样不愿自己麾下将士的遗骨受到亵渎,死了也不留全尸。正好趁此机会他把目光投向卫曲,询问他的看法。
卫曲只是看了他一眼,到最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似乎在说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墨尊对于卫曲的看法谈不上失望,他还是了解卫曲这个人的,他喜欢以最快的方法解决问题,同样以大局为重。只是他无法认可,最后咬紧牙关转了过去。
“关于尸首的处置我们可以稍后再谈,眼下还有当务之急待我们解决。”正当气氛将近凝涩时,卫曲开口。
他的话打破宁静,几人默契地一同看向他,不明白有何当务之急需要解决。
“撑起这道玄固结界,起码需要十五位超然者,而我们全军不过三十三位超然者,这就说明我们的大半战力都不能离开内城。”卫曲不紧不慢地说,“否则一旦没有超然力量维持玄固结界,让渊牙象临近城墙,后果无须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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