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我以自己的血脉去控制阿离。

不管是实验也好,还是虚情假意也好,反正我们两个同样留着龙族并且同父的血脉,我的龙血更强,足以压制她体内龙血。

轰!血气翻涌,她当即吐血倒地。

而我也因为龙力的枯竭而差点倒下,只堪堪用手抱住她的身体,将她抱起,撑着一口气,快速闪入密林重。

我知道,人间大概是去不了了。

她这样的状态根本无法躲避仙凡通道之间无处不在的规则。

从我恢复一些气力后,尝试用血脉秘法去驱逐那些法纹,但它越来越强,越来越可怕,甚至因为同血脉,我能清晰感觉到她在蜕变。

这应该就是二叔他们提及的那个阶段。

我一直都以为这是逃亡之旅,竭力去隐藏踪迹,但当我发现她的变故难以逆转,我束手无策之时,天地异变。

我探出幽深山洞,正是深夜,一眼看到遥远天际的苍穹壁之外有星辰乱流。

都不必掐指算,我便看出这是世上不曾出现过的大凶之象。

宇宙洪荒,灭绝之像。

我抽紧呼吸,一时陷入茫然跟无力。

原来,天地间还有这样无上的谋划吗?大帝不可为,不可挡。

若现在的我都如此无力,那四方神庭那些即便有些比我强很多,也是绝做不到的。

“最至高无上的权利跟力量是灭世”我喃喃自语,忽然明白父君他们图谋的到底是什么。

掌握这样的力量,的确足以让人稳定寰宇。

可为什么关键在阿离。

非要是她。

我绷着脸,一时不想回头去看她,甚至想着远远逃走,留她一个人。

这样就可以什么都不管。

她要引来何等乱局,都不必让我掺和。

可我却活生生迈不出那一步。

只能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直到我感觉到一股风来。

山林之像,风无处不在。

但它很特别,从我脸庞跟身体游走而过的时候,我感觉到了有一种力量润物细无声,在我脑海中出现。

没有言语,没有声音,只有一种导入的未来镜像。

灭绝。

如我此前喃喃猜测的,它真实化了。

非以前认知的那种争斗逐鹿,也非四方神庭跟邪恶一方的争斗,而是一种单方面的吞噬。

我看到了漫无边际的黑洞,跟被疯狂吞噬掉的天界区块,仙凡皆陨,甚至看不见敌人在哪。

我看到了龙族覆灭前彼此内斗,其中一方绝望又愤怒,指责对面对面不认,愤怒之下攻击对方。

其中有一些,其实是我这些年埋在龙族的力量,他们都死了。

也有一些是天然崇拜我血统,自主臣服于我的。

更有一些是心地善良不爱争斗却热爱族群的。

都死了,无数龙尸堆砌,庞大的龙谷都放不下,像是水满出了池子

还有很多很多,其他位面的,其他地方的,我曾游历过多少,见识过多少,曾以为珍贵的,都在覆灭。

但我没看到阿离。

她好像从未存在过,她的意义只在于引来如此灭绝。

镜像消失,它好像离开了。

但我已然猜到它是谁。

纪元。

有人说,纪元要你杀一个人,甚至不需要说话,也不需要任何交流,她只要把掐中你软肋的现实摆在你面前。

就足以让你做出最正确的决断。

哪怕这个决断不亚于在刀跟剑之间选择选择用哪一把插进身体。

其实我知道,我没得选择。

她一直昏睡着。

幸好睡着。

我回到山洞后,在她躺着的石头上看了好一会,最后抱起她,这一次,我抱得有点紧。

原来的计划路线已然废弃,我往自己早就查探好的仙凡通道方向看了一眼,终究不曾停留,眼神挪开,在黑夜里带着她离开。

龙族。

龙谷。

如今龙族巨变,所有龙族都茫茫中愤怒,我进入龙谷之前就联系了那些臣服于我的人,让他们召回所有族人。

人都到了龙庭那边,龙渊池这边空无一人,我抱着她到了。

无比顺利。

顺利得让我的心越来越沉。

那不远的路,我竟走了很久似的,正要走上阶梯,她忽然醒来了,懵懵懂懂又虚弱中,她趴在我肩头,软糯中带着一点失落的哭音:“姐姐我刚刚梦到娘亲了。”

我步子一顿。

她不该醒来。

我没说话,过了一会,将她放下。

“这”她很虚弱,差点没坐在地上,抓着我袖子,又顺着袖子抓到我的手,不肯松开,“这里是龙谷么,姐姐,我们回来了。”

她自然不知道真相,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顺着她自己的思维。

“这里不是凡间。”我不知为何故意这么一句,像是要把自己的恶劣发挥得彻彻底底。。

“没事阿,但这里是姐姐的家我都可以的。”

她说着,又蹙眉,正想问问那些坏人怎么办,却见我反攥住了她的手,几乎是强行将她带上阶梯。

“姐姐姐。”

她不懂,只踉跄跟着,甚至没挣扎过。

终走上池边,低头便可看到池水平静又随风微微波澜。

我知道它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凭着我的血脉秘术跟它,现在还可以达成目的。

再过一段时间就不行了。

我一把将好奇扒着池边看的她抱起,面无表情得捂住她的眼,她发楞中,“呜”

我已将她的身体往水里放。

在她下意识挣扎的时候,我抿抿唇,另一只手按住她脑袋,强行按入水中。

水声哗啦,她的手本来在扑腾,后来攥住我按着她脸的手,她在水里说不了话,她想掰开我的手指,她想看看到底为什么。

她掰开了,我看到了她的眼睛。

大大的,在水里,眼底有惊恐,也有茫然,最后是绝望。

如果一个真正的小孩会露出绝望的眼神,就说明爱恨已陌路,此生无归途。

我始终不说话,只一味让自己狠绝,如对付我父母一般。

她很快不挣扎了,短得让我意外,是撑不住了吗?

不,是她明白了什么,哪怕她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但她知道我要做什么。

于是,她松开,任由自己在水中

我感觉到手掌心有什么在融化了。

她在融化。

被毁灭。

她看着我,过了一会,她小心翼翼碰了我的手,我以为她会求我。

然后,她只是轻轻一推,将我的手往上。

她往下,越往下,更快化开。

我看着她小小的身子在水里融化开来,一条条血丝被池水卷着,一点点不见。

不知道多久,直到我听到龙庭那边有了动静,我将水里的手抽回。

它已化为龙骨。

本附在血肉上的诅咒为龙鳞所遮掩,可附在龙骨上的呢?

我看着狰狞的龙骨,最后一次笑了笑。

落下泪来,然后转身,提枪,往龙庭而去。

按照原计划,屠戮。

杀光该杀的,掌握唯一的话语权。

我终究成了龙族帝王。

后记。

“有人说,她做了一件事,此后余生需要做无数件事去不断验证她以前的选择是对的,她永不回头,只肯沿着以前那条路往前走,哪怕这条路,她每一步都如同光脚踩在火炭上。”

“可那样不痛吗?”

“痛阿,可回头更痛阿。”

“为什么?”

某一人间,某一边陲小城的茶楼之中,瞎眼的说书人在说着遥远年代的某个神话故事,其中传记结尾时,遇到一些懵懂的小年轻,如此反问,瞎眼说书人也只是一笑,捧起茶杯嘬了一口,后绵长一叹。

“因为她后悔了。”

这句话飘出窗子,飘到街道上,也飘到对面茶楼的书屋之中,大门敞开,依稀有些衣着不怎么光鲜的穷书生在孜孜不倦旁若无人看着书,往内,最里面的书架下,有一个身子很高的女子正在往书架上放书。

“老板额,您是?”

被一个要借书的书生唤了后,她也没应,把放好了才侧身看来。

书生此前就被惊鸿一瞥的对方侧颜所惊,无端胆怯,灵魂似游走,不敢言语。

她也不说话,就那么冷淡瞧着他,一袭缠腰的玄缎上垂挂龙佩,黑底金丝边,无多余点缀,劲装笔挺。

你知道她是个女子,却更恐惧她有比这世间男子更可怕的权位感。

不为人之下的人,帝王者。

一眼既生对方站在潮崖之上观临沧海的飘渺遥远之感。

而你是沧海一粟。

书生茫茫中,被一道纤软磁柔的声音拉回心神。

“姐姐”

他这才回头,看到正有一个雪银长裙翩翩而来的女子一手捧着几本书,另一手提了一个小篮子。

这才是店主,他刚刚认错人了。

不过刚刚那个是姐姐?

“我真的找到小糖人了欸。”

书生一怔,这不过是街上很常见的小糖人,不过他倏然一呆。

因为疑似店主姐姐的那位冷然女子微勾唇角,笑了笑。

本冰川雪顶棱角分明的曲线仿佛融化了一般。

孤冷依旧,却愿任雪兰于自己之上休憩扎根。

也是允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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