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见邹韬道:“看起来薛老板是铁了心要这么不依不饶下去呀,老夫规劝你一句,人有的时候还是莫要太过固执己见为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夫希望薛老板也是一个识时务的人。”千璇微笑道:“那么恐怕在下要让邹老板大失所望了。”千璇这句话话音刚落,就觉一道寒芒闪过,直奔他的双目袭来,虽然这道寒光来势迅猛,但是千璇却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这种程度的暗器对他而言根本就是雕虫小技,只需要轻轻地将身子一侧就能躲闪过去,不过这一次暗器还没有来得及飞到他的面前就已经被人率先拦截了下来,原来是邹韬,他连头都没有回,光是随便地将两只指头伸出,就夹住了飞来的暗器。

邹韬扭头看向李氏,方才正是她所发的暗器,但此刻邹韬那目光比她方才所掷出的利刃还要锐利上百倍,李氏被这目光所震慑,默默地低下头不敢直视他,小心翼翼地退到了角落一侧,邹韬轻轻地“哼”了一声,随手将手中的暗器掷向李氏,看起来他显然不想要取走李氏的性命,因为他只是把暗器钉在了李氏身后的船栏上,并没有直接命中李氏,邹韬呵斥道:“暗器是用来对付十恶不赦的恶徒和奸邪小人的东西,与正人君子交手,理应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比试,然而你不仅对义士使用暗器,还想要趁其不备取走他的性命,这样做同那些旁门左道之徒有何区别。”千璇笑道:“邹老板当真是侠义之士,在下深感佩服,不过既然诸位最终还是要将在下置于死地,在下觉得倒不如死的更痛快一些。”邹韬摇头道:“不,看来薛老板还是没有明白一件事,老夫并不想杀死你。”千璇点了点头,道:“关于这一点在下心知肚明,邹老板从始至终费尽心思布置了这一切,为的只不过是让在下能够不被卷入这场事件之中,对此在下自然是感激不尽,然而,在下虽然对邹老板心存感激,却依旧无法容忍此事就此了结。”

邹韬提议道:“不妨这样,老夫现在与薛老板比试一番,倘若老夫败了,那么便束手就擒要杀要剐任由薛老板处置,但是倘若老夫胜了,就请薛老板就此收手,不知薛老板意下如何?”千璇并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看向邹韬,轻轻地摇了摇头。邹韬急道:“那么薛老板你说,究竟要怎样才可以了解此事。”千璇道:“在下认为邹老板应当对于这一点再清楚不过了。”邹韬道:“这么说来,薛老板是始终也不肯放过我们了,非要我们偿命才肯善罢甘休吗?”千璇道:“在下并不想杀死诸位之中的任何一人,也绝对不会去做那种事情,只不过,在下始终认为,做了错事就应该要受到相应的惩罚。”这时那个姓刘的大汉忍不住插嘴道:“你小子看上去一副讲道理的读书人模样,想不到竟然如此胡搅蛮缠,若是你再这么执迷不悟下去,到时候可休要怪我们不手下留情。”说着他便准备纵身跃起向千璇的方向扑来,但是这个举动也被邹韬阻拦住了,那个姓刘的大汉安耐不住自己的心情,问道:“这家伙明显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是永远也不可能听进你的劝言的,何必跟他在这里费这么多口舌。”邹韬斥责道:“怎么,老夫做事什么时候还轮得到你在一旁指手画脚?”那个姓刘的大汉见邹韬发怒,虽然嘴上还在小声的嘟囔着什么,但是他还是识趣的退到了一旁的角落,邹韬接着叹气道:“老夫难道不知道这些举动都是徒劳的吗,只不过老夫觉得让这么一位义士就这样葬身于此,未免也太过可惜了,实在是叫人于心不忍。”千璇笑道:“还请邹老板莫要对在下心慈手软,诸位不需要对在下手下留情,同样,在下亦会全力以赴。”邹韬:“眼下这个局面,是不是非要以我们双方中一方的死亡来作为这件事情结束的标志?”千璇道:“在下绝对不会伤害诸位之中的任何一人,更不会夺取诸位的性命。”邹韬苦笑道:“可是如果老夫现在放过你,薛老板能够保证今后不再与我们为难吗?”千璇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在下并不想要为难诸位,奈何有些原因使得在下绝不可能容忍诸位做出这样的事情。”邹韬叹气道:“薛老板你知道吗,即使是再凶猛的野兽,在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时,也知道要退避三舍,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薛老板非要执意去自掘坟墓吗?”

千璇笑道:“可惜在下是一个人,并不是什么野兽,也不懂得什么叫做知难而退,有时候明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在自寻死路,却还是不愿意就此放弃。”邹韬见无论自己再怎么劝说千璇始终不为所动,知道多说无益,便伸手指向那口被搬到甲板上的棺材道:“不知薛老板可曾注意到此物,那里还留有一口空的棺材......”千璇笑道:“是给在下准备的。”邹韬点头道:“没错,虽然老夫希望它不是给薛老板准备的,不过薛老板尽管放心,你死后老夫定会替你收尸,将你好生安葬的。”千璇道:“那么在下就先行谢过邹老板的美意了。”只见邹韬做出一个手势,他身后那早就蓄势待发的四人瞬间如同离弦的弓箭一般朝着千璇的方向横冲直撞过来。

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配合十分默契,虽然表面上看过去他们不过是如同发狂的野牛一般一味地冲来,但千璇观察到他们的步伐与动作并没有看起来那样杂乱无章,而是在无形之中形成包围圈快速逼近自己,眼看着这四人已经将千璇团团围住,四只手也在这个时候从四个不同的方向朝着千璇袭来,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却是这四个人四掌相击,却并没有打中千璇,虽然这四人来势凶猛,更是利用阵法将千璇围得个水泄不通,但是他毕竟还是千璇,早在对方出手之前就想好了对策,只见千璇突然将身子向后一倾倒下,整个人便平躺在了地上,虽然说这一招称不上高妙,甚至可以说有些勉强,不过总归还是让千璇避开了方才那一击,那四人见他们一击未中,急忙撤招向后退去,动作迅速且出奇的一致,竟让千璇找不到出手的机会,邹韬靠在一旁的桅杆边笑道:“不错的反应,若是换作别人的话,是绝对想不到用这种方法来躲过这一招的。”话音刚落,邹韬紧贴着桅杆高高跃起,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圆弧,紧接着一脚蹬在桅杆上,借助这股力从空中向千璇袭来,道:“让老夫来会会你。”他的来势极凶,转眼间他与千璇之间已不过数步之遥,只见邹韬伸出右手作爪状从空中打来,直取千璇的头顶,千璇看得真切,微微将身一侧便躲过了这一击,奈何邹韬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千璇虽不至于被击中头骨,但是他的肩膀上依旧留下了一条血色的抓痕,邹韬并没有就此停止攻击,又是将左手作爪状从下方斜撩向千璇的下颚,千璇并没有移动脚步来躲避,只是把腰轻轻一扭,让过了这一爪,同时他又趁着邹韬还未来得及收招之时伸出左手抓住了邹韬的手腕,接着用右肘撞向邹韬的肋下,邹韬没有料到千璇这一招,慌忙之下伸出右爪打向千璇,想要以攻代守保住肋下,就听见“噗”和“咯嘣”两个声音同时发出,千璇的肘上出现了五个血窟窿,而邹韬这边,虽说他保住了自己的肋骨,却也为此断掉了三根指骨,疼得他立马缩回了右手,想要后退和千璇拉开距离,只不过他的左臂始终被千璇抓在手中,根本无法挣脱,千璇虽说也受了伤,但他却面无表情的好似无事发生一般,他才不会放过邹韬方才因为疼痛而露出的破绽,在邹韬收回右手的同时千璇就用力将邹韬被抓住的左臂向外一振,邹韬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伤势上,对此毫无防备,直接被这一振逼得向前一个踉跄,与此同时他还隐约看见一个虚影朝自己的面门飞来,邹韬心中暗叫不妙,随即便传来一声剧烈的击打声,但邹韬本人却毫发无伤。

邹韬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姓刘的大汉替自己挡下了这一击,不然的话此刻千璇恐怕已经踢碎了自己的头骨,只见那姓刘的大汉顺势一把将千璇的脚踝抓住,千璇知道他的那个动作意味着什么,此刻自己再不收招的话,必定会被废掉一条腿,而且他的对手可不止这大汉一个人,那另外三人也并未闲着,他们见同伴已经得手,立刻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朝千璇攻来,想要再次夹击千璇,不过这一次他们并没有保持一致,最先接近千璇的是那个王公子,就见他右手作掌从背后斜劈向千璇的脖颈,而另一边的刘姓大汉也没有停止动作,一双抓住千璇脚踝的手愈发用力,甚至可以隐约听见骨头咯咯作响的声音,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见千璇不知何时手上多出了数枚小球,随即千璇将这些小球掷于脚下,它们立刻爆开并从里面散发出一种灰色的烟雾,将整个甲板包裹在了烟雾之中,邹韬等人不得不暂时停止了行动,千璇也借此和邹韬等人重新拉开了距离,虽说此时眼前灰蒙蒙的看不见任何东西,可是邹韬却一反刚才手足无措的表现,镇定自若地站在原地,嘴角微扬,倒颇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手下的那名年长水手在烟雾中隐约看见了他的表情,疑惑道:“眼下我们中了那家伙的毒烟,此时又处于敌暗我明的状态,恐怕早就是危在旦夕了,您居然还笑得出来?”邹韬只是笑道:“何必大呼小叫,那烟雾根本就没有毒,好好看着吧,这场较量我们已经是胜券在握了。”他说的没错,那烟雾并没有给他们一众人造成不适,而且很快就散去了,邹韬看向千璇,道:“真是可惜,若是在陆地上的话,或许薛老板还可以凭借这方才的那阵烟雾金蝉脱壳,奈何这里是茫茫大海,薛老板就是有本事让这整片海面都起了浓烟,也离不开这条小船。”千璇笑道:“欸,邹老板此言差矣......”还未等他把剩下的话说完,那李氏就先发制人,只见她左右开弓同时连掷出六把飞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着千璇的心口飞来,千璇急忙将身一扭斜侧过去躲避,但竟然躲闪不及,其中有两把飞刀还是戳进了他的肩膀上,虽说这飞刀并没伤及千璇的要害,可是他依旧还是感到肩膀上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不过这倒也让千璇放心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这飞刀上并没涂毒,倘若上面涂毒的话,那么此刻他应该感到的是麻而非疼痛,但是现在他可没有闲工夫去在意那飞刀,因为邹韬已经借着这个时机移到了他的面前,二人刚一照面,千璇就感到一阵凌厉的掌风划过自己的面门,几乎避之不及,不过他总算还是闪身躲过,邹韬并不打算给千璇反应的机会,见一招未中,立刻变招,将一只脚向前踏去,身子也借此向前探去,双拳齐出直取千璇的腰眼,这次千璇并没有再选择闪身躲避,而是直迎上去,双手化掌向外拨开了邹韬的双拳,这样一来邹韬的正面可就是门户大开了,千璇对方露了个大破绽,立刻伸出两指刺向邹韬,想要趁此机会将其点穴制服,不过千璇似乎忘却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邹韬从始至终都不是在和他单打独斗,他身边的的那四人并非恪守江湖规矩才在一边旁观的,相反,他们始终都在寻找着袭击的时机,果不其然,在千璇还未触及邹韬之时,一道寒光就快他一步抢先将他与邹韬二人分开,原来是那名老水手持刀强入二人中间,千璇急收招向后撤身,但后方早有人在那里“恭候多时”,千璇还未立稳脚步,一柄短剑已刺向他的脊背,来势极其迅猛,那剑的主人自恃剑法超群,自己又是攻其不备,便觉得这一击足以杀死千璇,想到这里,他的脸上不觉浮现出几分得意,只可惜,他高兴的早了,诚然,他的剑很快,但是他却不知道千璇的动作比他的剑更快,就在剑尖快要抵到千璇的脊背之时,他猛地将身一转,反过来抓住持剑者握剑的手用力一扭,这执剑者是那个王公子,起初他还想继续负隅顽抗,奈何根本挣脱不开千璇抓住他的手,而且那股力量似乎随时都可以把他的胳膊扭断,这种情况下他连剑都无力再握,只得大声呼喊同伴出手相助,其实他根本用不着呼喊,因为几乎就在千璇将他制服的同一时刻,那刘、李夫妇二人早已掣出数把飞刀在手瞄准了千璇,只见二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不约而同地掷出飞刀,千璇听得背后传来暗器袭来的风声,却并没有松开控制住王公子的那只手,反而愈发用力的钳住对方握剑的手,寒光一闪,那刘、李二人所掷的飞刀在瞬间全部被击落在地,击落飞刀的不是别物,正是长剑,只不过持剑的人并不是千璇,而是那个王公子,从始至终剑都没有离开他的手,奈何千璇紧扭着他的手腕,自己光是招架都已是汗流浃背了,哪里还挣脱有余力挣脱,倒如一个被大人手把手教写字的孩童那般,任由千璇控制着那只执剑的手,将那些飞刀一一击落。

千璇正欲将这个王公子擒住以便继续与邹韬等人周旋,怎料自己却先中了招,一把短刀不知何时已精准的砍在了他的肋下,这正是那个年长的水手所为,只不过伤口很浅,并未伤到骨头,但这一击迫使千璇放开了那名王公子,同时千璇迅速向后一跃,移动到了那放置在甲板上的那口棺材旁,再次与对方拉开距离,邹韬突然笑道:“倘若论单打独斗,这艘船上绝对没有人是薛老板的对手,只可惜终究还是孤掌难鸣,不过虽说你现在已是伤痕累累,老夫却放不得你。”话音刚落,无数道寒光已从他的背后两侧向千璇刺来,正是他手下四人所掷出的飞刀,千璇不慌不忙,反顺势将身一低靠在棺材后面,借此将飞刀尽数躲过,但那飞刀不过是虚招,邹韬一众早已趁机将千璇团团围住,千璇急纵身向上跃起,竟一时间无法脱身,只得反身招架,且战且退,又与对方来回拆招了数合,就在千璇正思量着要如何脱身之际,却忽然被一股莫名的蛮力拉扯住,急转头看去,从那口棺材里居然伸出了一只手,正死死地扯着千璇不放,棺材里大叫道:“进来吧!”千璇认得这声音,于是便笑道:“不妨还是请阁下出来好了。”说完千璇便一把扭住那只手的手腕,那棺材中的人紧忙松了手,想要把手缩回棺材里去,可哪里还收得回去,反被千璇一把拉出棺材,跌倒在一旁,此人正是那个本该已经死去的小水手,原来他根本就没有死,从始至终他一直待在棺材里等待着出手的时机,其实一开始千璇就对这口被突然抬上来的棺材心存疑虑,但是见它半天也没有什么动静,也就没有过多的留意这件事,看来邹韬的确没有骗他,这口棺材确实是为他准备的,即使千璇不想躺在里面,邹韬也会绞尽脑汁的把他强行塞进去。

借着千璇分神的一瞬,邹韬立刻闪身直入,来到千璇面前,掣出一把短匕直取千璇,千璇躲闪不及,被刺中肋下,邹韬顺势又是一掌打在千璇左肩,千璇站立不稳,踉踉跄跄连退数步,直接跌入棺中,见此破绽,邹韬手下那两名水手立刻跑上前,卯足力气,合力将棺材推进海里,只听得“噗通”一声,千璇连人带棺坠入海中。

邹韬叹气道:“薛老板.....啊不,或许这根本就不是阁下的真名吧,但无论如何,老夫敬你是位义士,奈何你非要来搅这趟浑水,即使是老夫再怎么苦口婆心的劝你也无济于事,老夫也不想将旁人牵扯进来,你莫要怨我们。”这时邹韬手下中有一人进言道:“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那个家伙是个聪明人,他虽然在我们面前跌入了海中,但是仍然不能排除这是他刻意为之的举动,那口棺材虽用的不是什么贵重的木料,倒也坚固,足以供一人在海上漂流,万一他借此逃跑将我们的事情公布于众可就不妙了,属下以为我们应当再谨慎一些方为上策。”邹韬摆了摆手,笑道:“你说的这些老夫早就想到了,那口棺材早就被做过了手脚,海上凶险,又时有颠簸,此时那口棺材估计早已经散架了,就算此人水性极佳,在这茫茫海上又能苟延残喘多久。”手下纷纷奉承道:“那是自然,量此人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是您老人家的对手。”邹韬笑道:“这种阿谀奉承的话就不必说了,如今任务已经完成,应当马上回去向主人复命。”接着邹韬又转头对其中一名水手道:“转舵,我们回去。”余下的便是船只转舵,一夜过去再无其他事情发生,自是不提。

漆黑的海面隐约显现出了一丝光芒,渐渐地,那光芒变得越来越强,愈来愈亮,海面上的雾气已经完全散去了,红日终于从海平面上探出了头,把它的光芒毫不吝啬地洒在海面上,海风吹动着船帆,船头正站着一个老头,这人便是邹韬,他的两眼发红,但精神状态还不错,一名手下见状,上前搭话道:“这些日子里我们费了不少功夫,为此还折了一人,大家都有些倦了,但您似乎看上去却精神不错。”邹韬笑道:“这是自然,此番任务让我们在陆地上耽误了不少时间,如今总算能够回去了,你瞧,依照我们现在的速度,只要继续向东航行,不出两日便可回到岛上,说来也怪,这中土虽然幅员辽阔,可老夫每次踏上那片土地时只感到浑身不自在,仿佛置身于危楼,总觉得还是待在岛上才算真正的安稳。”手下道:“您说得对极了,属下们也觉得还是在岛上安心。”邹韬张口还要说些什么,却听得一声巨响伴随着一阵喧闹声,进而又转变成了叫骂声,紧接着便看见一名手下急匆匆地跑来,大叫道:“不好了,出大事了。”他跑得太急,根本没有注意四周,直接和邹韬撞了个满怀。

邹韬道:“何事竟如此慌张,慢慢说。”手下汇报道:“我们船上备用的一艘小舢板被人盗走了.....”邹韬立刻明白千璇并没有死,立刻下令道:“区区小事何至于如此惊慌,船上又不止一艘备用的小船,你们马上带人去追,这片海域是我们的地盘,他跑不远的。”手下继续道:“可是其他的小船已经叫那人凿沉了。”邹韬没想到千璇会出这么一招,连忙道:“那就传令下去,大船转舵,我们坐大船去追他。”手下为难道:“可是.....”邹韬不耐烦道:“还有什么可是,你难不成是想放跑那个人不成。”手下赶紧解释道:“不不不,属下绝对不敢这样,只是我们的大船也遭到了破坏,如今船的多处都遭到了重创,完全没有继续航行的能力,不过请您放心,这艘船还能修复,只不过起码需要一日的时间。”邹韬听闻这个消息后又惊又气,失声道:“什么?”但过了一会儿,他却又大笑起来。周围的几名手下以为他被气得昏了头,皆默不作声地待在一旁,互相使着眼色,终于,一名手下上前请命道:“您老人家莫要为此气恼,属下愿意带几名水性好的弟兄一起,哪怕是游也要把那个人给您抓回来。”

邹韬摆手道:“何必如此麻烦,再者说谅你们水性再好,对方好歹也是乘船而行,况且估计此人这时已经走远了,你们是追不上的,不妨就由他去吧。”一名手下进言道:“放虎归山可是后患无穷呀,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邹韬笑道:“你们何必对人家苦苦相逼呢,这位薛老板已经够讲情面的了,他只是让我们的船暂时无法行动好方便他离开这里,倘若他要是绝情的话,只需要凿沉大船就行了,那时我们岂不是全成了鱼饵。”手下们都不死心,继续道:“您老人家说得有道理,可是那只不过是那姓薛的一厢情愿罢了,既然已经确定与我们为敌,那么他就不应该对自己的敌人留情,而且若是让此人回到中原,我们今后再想踏上中原可就难于登天了。”邹韬笑道:“老夫当然明白,你们跟着老夫在海上做事也有一段时间了,难不成到现在连自家的物什都不熟悉吗,就凭那种小舢板,根本没有办法在海上支撑多久,可在这片海域里莫说荒岛,就是一块浮出来的暗礁都没有,这位薛老板此番怕是有去无回了。”

有手下还是不放心,道:“但是倘若此人向东边航行怎么办,此处离那里不远,万一.....”邹韬笑道:“那样不是更好吗,你别忘了,继续往东边航行会碰到些什么东西。”手下听了这话,立刻恍然大悟,邹韬继续笑道:“这位薛老板的确是个难缠的角色,可惜再怎么厉害也只能在陆地上称英雄,若是放到海上,老夫可就要略胜一筹了。”

在海上的另一边,一艘小舢板正缓缓地驶着,船上的人悠闲地注视着汹涌的海水,此人便是千璇,那天夜里和邹韬一众的交手让他受了重伤,他的肋骨断了两条,身上中了大小刀剑伤共四处,他的右臂沉重到几乎完全抬不起来的地步,除此之外身上多处都已经淤血或青肿,千璇看向自己的伤臂,费力地耸了耸肩,嘴角却泛起一丝微笑,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在按照他预想中的那样进行着。

其实千璇从一开始就已经察觉到了这其中的玄机,最初登船的时候,千璇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那就是搭船的船客们除了他以外都表现得很诡异,因为这些船客们竟然没有带任何的行李,邹韬曾事先跟千璇说过,这一趟的船是去往爪哇的,那里不仅是蛮荒之地,又与中原相隔甚远,可是这些船客居然不带任何的东西就踏上了这趟长途跋涉的旅程,实在有些奇怪,何况这些人无论是从模样着装上,还是从谈吐举止方面看来都是地地道道的中原人士,可是他们却莫名其妙的前往爪哇一地而且还不带任何的行装,这些地方不得不让人起疑,虽然说他们也存在着在爪哇已经置办了家产或是有着亲戚等一系列理由的可能,但这种可能实在是微乎其微,难以令人信服。

再说那个陆周庭,他当时伪装作一位“钱老先生”,与其他几名船客相比而言,他看上去要正常许多,因为他是带着行李的,而且他的行李还不少,足足有两个大箱子,可是正是这些行李上出现了疑点,尽管周庭当时易容成了一个老人,却依旧没办法骗过千璇这种易容老手的眼睛,千璇一眼就看出来他是刻意打扮成这幅样子的,加之此人的身材又十分魁梧健硕,但就是他那种体格的人提着那两口箱子都显得十分吃力,不过这很可能是他故意装出来的举动,并不能说明箱子存在着什么问题,好在千璇曾接触过他的行李,千璇感到这两口箱子的确非常沉重,立刻明白里面装的绝对不可能是普通的行装,更像是金银器物之类沉重的东西,而后来在船上时陆周庭又出手阔绰的雇佣千璇,这一点也让千璇更加确信了这个猜想,为什么一个人要带着那么多财物去一个不毛之地,一开始千璇对于这个问题倒并未特别在意,因为当时不乏有人偷渡到海外经商,以为此人只是一个亡命的投机商而已。

当然仅靠以上这些奇怪的地方并不足以勾起千璇对这起事件的好奇心,因为私航船上的人本就千奇百怪各自怀揣着秘密,他没必要因为这些去特意打探其中的虚实,真正让千璇产生好奇心的是接下来这些人登船的表现,当陆周庭见到那名“王公子”时立刻百般推脱寻找各种理由拒绝登船,还极力避免和这位“王公子”接触,可是先前千璇就曾问过这些船客是否认识陆周庭,得到的答案却都是不认识,再结合上前面的这些疑点,便立刻引起了千璇的兴趣,与此同时千璇有了一个新的猜想,那就是这个陆周庭也许并不是什么黑商,而是在被逼无奈之下迫不得已才离开中原,并且,逼得他走投无路的人显然也在这艘船上,但是能把一个人逼到竟在偌大中原都无路可走这种程度,绝非仅凭一人之力可以做到的事情,也就是说这艘船上追杀陆周庭的可不止那个“王公子”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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