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年关刚过,老百姓们还没从新年的喜庆里缓过来,从洛阳行至京城,沿途虽然有停检,但只要浮生亮出亲王腰牌,官兵便会忙不迭地让他们过去。

快到京城时,检查的会稍微严一些,可也仅限于把马车的车帘撩起来,往里瞅两眼罢了。有风兮音坐镇,端着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加持一身生人勿近的凛冽之气,只消一个眼神,便叫人望而生敬,哪还敢多瞟。

同样坐在马车里的宣于祁,没易容时好歹是个温文俊雅的美男子,然而每当官兵看到风兮音后,他就成了个陪衬,一看是个男的就放他们过去了。

至于公示栏上通缉的女刺客,只需躺着就好。

一来没人敢多问,二来是她那病骨支离的样子,即使看不见脸,只看那奄奄一息、起伏甚微的胸口也只,这人活不久了。

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官差会为个快死的人去触贵人的霉头。

一个月后,马车来到水云山脚下。因为当初宣于祁向睿帝要了这座山头,朝廷为了监视他,把整座山都圈为禁地,行人只能在山脚下游玩,未经官府允许,一律不许上山。

为了不引人注意,宣于祁让浮生绕到水云山西面,故意掐好时间,趁着入夜时分走一条荒僻的林荫小路上山。

几个月没住人,半山腰的山庄里难免落满了灰尘,宣于祁这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大少爷自然不会打扫,于是苦了浮生。

任劳任怨地当了一个多月车夫不算,终于到达目的地了,满面尘霜还没擦干净,又要赶急赶忙地去收拾厢房。

风兮音和宣于祁两个甩手掌柜像是怕被灰尘蒙了眼,宁愿在庄外的湖边站着吹风,也不愿进去坐坐。

初春的夜晚有些凉,淡月笼纱,有风吹过,幽静的湖面泛起丝丝涟漪。

风兮音负手立在湖边,长风撩起他鬓边的灰发,半边容颜覆了一层莹白的月光,清冷的眸凝望着山顶方向。

月光清淡,隐约可以看清山顶的轮廓,却看不见他和那人并肩走过的路,也看不见岩石旁、那棵半枯的老树......

“今日二十六,距离上次帮九歌过生辰......”宣于祁目光浅浅地望着湖对面的空地,眼前依稀浮现那晚的欢歌笑语。

说好的四年之约,最期待的人最不可能赴约,宣于祁叹了口气,“短短三年,竟已物是人非。”

风兮音一皱眉,收回放远视线,看了眼湖对岸的空地,凝然片刻,回眸看看宣于祁,复又望向停在身侧不远的马车,清冷的眸色渐转暗沉,眼底深处藏着一抹挥之不去的伤痛,呼吸也跟着滞了一下。

离开洛阳后,不知是因为少了牵挂,还是因为毒性日益加深,九歌的精神越来越差,这一个月来几乎都在睡。

尤其是后半个月,毒素发作过两次,第一次毒发看着凶险,好在救过来了。可第二次毒发连带着危及性命,风兮音别无他法,唯有废除她武功才能保住她性命。

第一次毒发时,恰好是在城中客栈借宿,翌日准备赶路时,日上三竿了还不见九歌起床,宣于祁敲了半天门没人应,等进去后被吓了一跳。

房间里,九歌非但没有正常醒来,模样还极其可怕,脸色青白,嘴唇乌紫,仿佛身中剧毒,无力回天。

的确,九歌是身中剧毒,可相处近一年,宣于祁从没见过九歌体内的毒发于表象。

风兮音似乎也没有料到这种情况,整个人僵了会,而后迅速一探脉,以金针封住九歌体内乱走的真气,再配以药物压制,从日出忙到幕落,折腾了整整一天才堪堪将情况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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