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梅林。
屋檐上的风铃发出阵阵轻鸣,有人闯阵。茯苓上来禀报时,风兮音正站在阁楼上凭栏远眺。
那是洛川山的制高处,也是梅林阵眼所在,站在那里能将整座北峰尽收眼底。
风兮音没有回首,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处,俯瞰困在阵法中的人。
茯苓想说些什么,轻轻抿了下唇,看着他孤绝的背影,终是没有说出口,正准备退下,风兮音忽然动了,缓步长廊右侧,拧动风铃下方的竹阀,关闭阵眼。
茯苓有些惊讶,医者仁心,她方才本想为擅闯梅林的人求情,可一想到公子近来性子变得古怪难处,便生生忍住了话头。
不求情她还能找个机会把人放出去,万一开口求情惹恼了公子,那闯入梅林的人可就真要困死在里面了。
是谁,竟让公子亲自放人?
茯苓忍不住走前几步,站在风兮音身后好奇地望了眼,当看清楚是何人擅闯梅林时,顿时恍悟。
宁王,梅林唯一困不住的人。
也是在茯苓看来,公子等了许久的人。
久到停棺十八日,未见人来,终于在半月前下葬。
楼下的灵堂前日才撤去,公子没有设灵位,也未烧纸,仅以三支春色、一壶清酒祭故人,白衣奠亡魂。
“我去带他们过来?”虽说撤了阵眼,但梅林里没有路,在外人眼中梅树栽种的杂乱无序,想从里走出来,还需要费上一段时间。
风兮音望着林间胡乱游走的三人,淡淡道:“不用。准备晚饭。”
“是。”茯苓再次望了眼闯入梅林的人,转身退下。
万千梅林中,花非叶真是被这些破树折腾的没脾气了,他自认也是懂一些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术,可一进这破林子,之前学的哪些就成了街边算命的手艺,除了用来掐时辰掐数外,没一点用处。饶了半个小时,感觉还在原地打转。
旁边夜亭看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处于鄙视了,进来时自信满满的是他,进来后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带着他们瞎转的是他,现在更绝了,唾沫横飞地骂起周围的树群。
夜亭酝酿着要不要将他打晕,免得等会还要跑去劈树。他们来是求医的,医没求到先把人地盘毁了,人不把他们轰出去才怪。
“黑狐狸,你倒是看看啊。你和风兮音师出同门,风桑不会那么偏心,只教他不教你吧。”跟树较完劲后,花非叶又开始找救兵,他可不想一辈子被困在这个破林子里。
逼急了他真想放火烧山,大不了赔风兮音一座山头。
君羽墨轲抬眸看了他一眼,心不在焉地扫向四周,忽地视线一凝,朝右侧走出数步。
花非叶精神一震,赶紧跟上,以为他有什么发现,谁想君羽墨轲只是走到一颗繁花似锦的树下静静发呆。
难道这棵树是破解阵法的关键?
花非叶当即认真打量起这棵树,围绕着这棵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愣是没看出机关,便忍不住问:“这树有什么不同吗?”
君羽墨轲顿了顿,低声道:“它开花了。”
花非叶一听,差点喷了口老血,回头望着林子里其他开了花的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夜亭十分同情地看了花非叶一眼,主子自从下了契风崖,上来后整个人都变了,要么沉默不言,要么一开口就说些奇怪的话,他都习惯了。
默默地瞧了眼主子正在看的树,忍不住提醒,“主子,这是樱树,城里的樱花也还未谢。”
“就是,早上出城满大街都是,也没见你瞧一眼,现在突然感慨起来了......难不成那毒还能让人失忆?”花非叶疑惑地问夜亭。
夜亭没理他,一脸犯难地望着周围数不清的树,也开始担心会被困在里面。他们没有带干粮,如果真被困这里面,坚持不了几天。
君羽墨轲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他们两的话恍若未闻,往前走了几步,除樱树外,林子里还交织着大片木槿、海棠,由于不是季节,所以和梅树一样,枝叶葱茏,静待佳季。
他记得风兮音偏爱寒梅,为何会在梅林里掺种这些......
“看出什么了吗?”花非叶见君羽墨轲在林子里东游西走,走走又停停,不像找路,倒像是在找东西。
说来也奇怪,刚才他带路时,还能感觉到林子里的阵法在变动。君羽墨轲带他们走的这几步,却丝毫察觉不到林子里有任何异常。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技高一筹?
花非叶沮丧了。
他绞尽脑汁又写又算都破不出来的阵法,别人瞎走几步就给破了,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么?还给不给活路了!
“春樱、夏木槿,秋棠、冬腊梅。”君羽墨轲突然说道,低喃的语气带了三分惊讶七分落寞,还有一重无法掩饰的哀凉。
“......”花非叶和夜亭对视一眼,前者仔细想了想,思忖道:“也就是说四季花常在,四季分有阴阳,方位对应五行。”说着,花非叶眼前一亮,“难道破解阵法的关键在这些树?”
太笨了,这么简单都没发现。
花非叶一拍脑袋,连忙拉着夜亭让他一起看看这四种树都是怎么分布排列的,自己扯了跟树枝,把地面简单清理了下开始着手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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