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太无情了吧!
范翕在玉女走到门口时,开了口:“玉儿妹妹,你为什么讨厌我?”
玉女怔一下,侧过半个肩看他。
范翕板起脸,故意做出老气横秋的大人样:“你别想骗我,我都知道你说了谎,你不想见我!为什么?你之前明明答应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讨厌我?”
玉女睫毛轻轻一颤。
她垂下眼,声音婉婉道:“因为你第一次见我,你就说我哭得好看,想弄哭我。”
范翕:“”
他有些震惊地瞪大眼。
他不可置信:“你、你未免太小心眼了吧?我只是说一说而已啊。我那是夸你啊,我是夸你长得好看啊而且我什么时候弄哭过你了?”
玉女轻声:“有啊。”
她抬起明眸,向他望了一眼。福至心灵,范翕一下子想到了他上次戴面具吓她,将她吓哭的事。
范翕:“”
他喃喃自语:“我第一次见到比我还小心眼的人啊”
玉女轻声:“你说什么?”
范翕连忙大声:“什么也没说!我还在夸你好看!”
玉女眸子弯起来,像个小月牙一般。她笑起来的样子,又让范翕痴痴看着。他再次觉得这个小妹妹好看范翕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认真道:“我没有想弄哭你的,我只是说一说而已。玉儿,我是很喜欢你的。”
玉女脸微红,她微笑:“我看出来了。对不起,表哥。是我想错你了。”
他为她捂耳朵,她不生他的气了。
范翕明眸微亮。
他说:“那我们这次是真的和好了?你不再是哄哄我了对吧?”
玉女非常不好意思,她点了点头,就见范翕笑了起来。他笑起来也是非常好看的,通透清泠,让玉女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几眼。
二人在屋门口拉着手说话,学堂门被推开,二人侧头,见是公子翕的那个小书童回来了。泉安提着一个食盒,眨眨眼,看着范翕和玉女两人,不懂他们怎么和好的。玉女被泉安直接又好奇的目光看着,她不好意思,将手从范翕手中抽走,与范翕擦肩,低声:“我回家了。”
范翕追一步:“等等!”
范翕向泉安扬下巴:“你把我的伞给玉儿吧,她要出宫,淋了雨可不好。”
玉女回头拒绝:“这样不好。我收了你的伞,你怎么办?”
范翕心中一动,他羞涩道:“那、那我撑伞,送妹妹出宫,我再回来,这样好不好?”
泉安张口,正要说咱们住在宫中,还会缺伞?
但他被范翕瞪一眼,立时闭了嘴。
玉女看出小表哥是想多陪她走一段路,她弯弯眸,也没有拒绝,轻轻点了下头,便见范翕十分高兴。表兄妹二人一起撑着伞,范翕真的认真打伞,将玉女一直送出宫去。范翕一路上殷勤十分,整个伞面都向玉女倾斜,唯恐淋坏了这个好看的妹妹。
他如此讨好玉女,让身后披着蓑衣的泉安几次欲言又止,想何必呢。
然范翕当下是快乐的,玉女也十分高兴。到宫门口,玉女被长公主府上的人接走,她上车前,还向范翕告了别,说第二日见。
这便使范翕分外欢喜了,他回去的路上,一直踩着水玩,自娱自乐。
然而第二日,玉女来上课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范翕。范翕一整日都没有来,玉女有些心不在焉,下课后,她鼓起勇气去找先生。她不好意思主动问范翕怎么不来,而是先拿了几个不懂的问题问先生,等先生解答了、夸她好学后,她才故作无意地提起来,说学堂好像比昨日少了人。
先生了然道:“你说的是公子翕吧?虞夫人今日为公子翕告了假,说公子翕病了,不能来读书了。”
玉女吃惊:“病了?”
先生不在意道:“这没什么,公子翕有时候是会请病假的。这次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大约是太闹腾,昨夜淋了雨,听说夜里就发烧了。”
玉女心中开始忐忑。
她本能觉得范翕病了,是给她撑伞、送她出宫的缘故。她当日开玩笑范翕身体差,但她并没有真的咒他生病。且在玉女的认知里,她也不觉得淋个雨就会生病了。
当日傍晚,玉女没有直接出宫,而是自己找去了虞夫人的宫舍,想看望公子翕。虞夫人看到这个小美人儿自己找过来,有些惊讶玉女的大胆,又惊奇范翕和玉女是怎么和好的。虞夫人便让玉女进去看范翕,并不加阻拦。
范翕烧得昏昏沉沉时,感觉到抽抽搭搭的哭泣声。又有雨点儿落到他脸上。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中,竟看到了一个仙女般的妹妹坐在他床前落泪。
他一时失神,有些认不清这是谁。
而玉女看到他睁眼,哽咽一下,俯下身抱住他脖颈,贴着他的脸,泪水流到他面颊上。她恨恨道:“坏蛋!”
她说:“你就是要弄哭我,还说没有。”
范翕烧得迷糊,并不能分辨什么。但是这个漂亮的妹妹在下人端来药时,竟亲自喂他。妹妹的身上香香的,轻轻挨着他时,他的灵魂好像都跟着飘了起来。范翕便有些痴痴然,心想有这样的妹妹陪着,有她为我掉眼泪,我就是死了也甘心。
范翕病好后只记得玉女来看过他,并不知道具体的过程。他梦中模模糊糊地记得有个小仙女为他掉眼泪,醒后不记得其他的,只是想起这一截就觉得快乐,自是对小仙女念念不忘,却也知道只是自己心中臆想的,颇有些遗憾。
然这些并没有关系,因他病好后,玉女就和他做了朋友。
二人关系一时好起来,范翕读书也老实了一段时间,开始觉得读书很快乐。
因范翕住在宫中,有时候范翕也邀请玉女去他和母亲的宫舍去玩。玉女初时不好意思,后来就也会主动去。只是半年下来,玉女渐渐地有些犹豫,因她的课业越来越好,等年底考过试,她就一定会离开“丙班”,去“乙班”了。
但是范翕的成绩非常马虎,玉女看着,他还要在“丙班”待下去。她劝过他好好读书,但他觉得这功课很简单,没必要花太多时间。
玉女最近就有忧愁,她犹豫着自己该不该去乙班。去了,就和范翕分开了,不在一个班了。可是不去,范翕功课一直这么差,她难道要一直陪着他么?
这一日,范翕又请了病假没来上课。玉女以为他生病了,正担忧时,公子翕的小厮泉安中途偷偷来找她,说小公子只是今日被太子带出宫去玩了,不想上课,让小女郎一定要保密,别让其他人知道了。
玉女:这人真的很不上进啊!
当日傍晚,玉女寻思着范翕该回来了,就去虞夫人的宫舍找他。她想跟范翕认真地谈一谈,他如果再不好好读书,她就不管他了。玉女最近常来虞夫人的宫舍,宫人都认识了她。玉女说明了来意,宫人笑着说小公子已经回来了,便亲自领着玉女去小公子的宫室找人。
玉女走在宫殿外,隔着窗,她已经看到了殿里面的范翕,也看到了虞夫人。她有些迟疑该不该进去时,已经听到了隔着窗传来的说话声
殿中,范翕坐在床上,虞夫人正在为他摘冠,问他白日玩了些什么。
范翕不瞒母亲,就说自己和哥哥一起,又去见了那个叫祝吟的女郎。
他振振有词:“母亲,我觉得太子哥哥一定喜欢她!那个祝姐姐,就是他的红颜知己。但是他说不是。他肯定在骗我。”
太子已十八。
近日周天子也和虞夫人说过,说太子该定太子妃了。不过周天子为此有些迟疑,虞夫人不太管那些事,并不知周天子在迟疑什么。此时虞夫人听了范翕的话,失笑:“你又懂什么?学了几个字就来乱用,你知道什么叫红颜知己?你不要在你父王那里乱说话,定太子妃,乃国之纲本,绝不可胡来。如你父王、太子这样的人,他们的妻子,绝非寻常人可为。”
说到此,虞夫人便有些怅然。
现实中和周天子的梦是不一样的。在梦中周天子从一开始就在骗虞追,让虞追对“一生一世一双人”生了期望。那期望破灭后,又窥到了天子本性,那希望便成了绝望。而现实中,周天子从一开始就没有给虞追希望,虞追从没想过自己可以成为王后。
天子只是将爱给了她。
她已经满足,并不奢望其他的。
虞夫人劝小公子不要乱说话,公子翕却不高兴母亲将他当小孩子。他在床上跳起,站起来不服气道:“我都快九岁了,我当然知道什么叫红颜知己,就是小妾嘛。当不了正妻,就当小妾。”
虞夫人:“”
她张口结舌,仰头看着洋洋得意的儿子。
看范翕振振有词,又期望满满:“太子哥哥可以定个太子妃,再选红颜知己做小妾嘛。这有什么难的。”
虞夫人艰难道:“翕儿你你真是家世好的女郎,骄傲的女郎,都不会愿意给你作妾的。”
范翕吃惊道:“可是我们不是寻常人啊!我们是王室公子啊,太子更是未来的天子啊!”
虞夫人:“”
范翕畅想道:“母亲你太傻了,一点都不懂。等我长大了,我就要一群红颜知己陪着我玩,今天这个陪我玩,明天那个陪我读书。我要红袖添香,我要如花美眷,妻妾成群哎哟,母亲你打我干什么?”
虞夫人又气又笑:“翕儿你真是太嚣张了。不打你不成器!”
母子二人在宫中说笑,宫人已经领着玉女站到了殿门口。宫人正要进去通报,玉女摇了摇头,示意不必了。她听到了范翕说什么“红颜知己”“红袖添香”,心中只觉得不高兴,只觉得他要找其他女孩子陪他玩。
这个大坏蛋!
玉女转身走了。
次日范翕回到学堂上课,玉女就不理他。等到傍晚时他堵住她的路,急得不行,握住她的手:“玉儿妹妹,我又做错什么了,你不理我?死也要让我死明白吧?你总是不说清楚,别人怎么和你在一起啊?”
玉女推开他,又成了那个冰霜小美人,冷淡道:“不和我在一起就不在一起,我又不在乎。”
她看都不看他,从他旁边绕过:“我要去乙班读书了,不和你在一起。你别缠着我烦我了。”
范翕怔然,看她就那般走了,他回头非常无辜地问泉安:“她吃错药了吧?她好奇怪。”
泉安提醒公子:“可是玉女有话说得对,她去乙班的话,和公子就不在一起读书了。”
范翕一下子想起来,“啊”了一声。距离考试不过十天他来不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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