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林莞叹了一遍又一遍的气。

林堂都给她安排好了,过两个月,给她办一场盛大的笄礼,京府里有名望的抗敌将军遗孀齐夫人还要给她上笄,说祝福词。以林家如今家世,定是十分地风光耀人,而现在,她掩藏下邱家公子的威胁,跟着父亲去南疆。虽然跟着父亲可解思念苦,可是这京府有管教姑姑他们,又如何舍下......

她转着手中的带钩,看着那透亮的绿色里似乎有丝丝红色在流动,对着月色照了几遍,隐约觉得自己看错了。

“莞儿。”

是不是因为夜深了,所以有错觉了,都听见这带钩原主人说话的声音了。

转眼终是虚,明明现下更应该不舍管教姑姑的,可入夜了总会想起这带钩的主人。兴许是管教姑姑答应每日与她书信,为他们守林家,知道她不会离开,故不担忧离别。而她在京府唯一的朋友却是连造访登门也无,书信问候也无,她刚动了出府的念头,管教姑姑便进了内屋。

“一身男装,去哪?”管教姑姑敏锐而问。

“没,试试明日出行的衣裳,这路上女装不方便。”看见管教姑姑的脸,她瞬时间想起自己的誓言,胆子变成鸟胆。

管教姑姑笑笑,心境清明,不易受唬弄地吩咐了园里的一众上下,“要时时提醒小姐,她可说过离家出走下辈子是要做鸟做鱼,做不成人。明日就要启程去南疆了,可得多多说说。”

别人倒没什么,文月可是很积极地点点头,认死理。

“姑姑,你是不相信我?”她都还没踏出半步呢!

管教姑姑摇头,说,“我只是不相信那位公子。”

文月也点了点头,拐小姐的都不是好人,更何况他还有了紫衫姑娘,还经常对自家主子冷面以待,很少见他笑过。

“哪位公子?”

“海棠仙夜会的公子。”

管教姑姑回答,眼神直直地看着林莞,似乎要将她看透了去,她赶紧避开了眼,说,“姑姑也听京府传闻呀,那么八卦,不好不好。我乏了,这一身衣裳,文月你帮我放好,明日我就穿这身出门。”

文月帮着褪下,伺候梳洗,上了床榻,管教姑姑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又吩咐文月路上看管事宜,两只大小老虎参谋着把她看得滴水不漏。

哎。

可她这次是真的不会跑,说了谁信啊。

第二日,林府已备好车马,车队浩荡而出,京府里的人才知道他们举家至南疆,一年半载地也不会回来了。京府林家的一概事宜皆交由管教姑姑与马超打理,用人不为亲,也有一番林家的潇洒做派。林莞坐在马车里,周围金丝软垫,透过窗纱能见外头喧闹繁华。她拄着手臂靠在窗沿边,不怎么高兴得起来,眼里讪讪,一身男装清丽,面容姣好。

行至东街,官府不知何时设了路障,车马停下来一番打点。却是不轻易能通行的样子,让稍等一刻。

林莞遂下了车,站了一会儿。拦着的前方,有一南疆装扮的人登在高楼处,轻搂面纱,隐隐透白,许多人在那里看着她歌舞,手如花翻动,腰如蛇扭拧,一番妖冶身姿。南疆向京府献贡,献美人,京府贵人为让子民共赏这异域舞姿,也宣一番天下皆我独尊之意,在高台设舞。人们涌动在东街高台下,挡了去路。

“你说这南疆舞妓都如此,那皇帝新晋的南疆王妃该是怎么样的酥眉软骨呢。”

“可别说,这后宫里苏妃刚生了一皇子,皇帝哪里顾得上什么南疆王妃啊,自然是子嗣重要。”

......

人群里看着魅惑舞姿,议论纷纷,更加涌动。他们一行人只好等待,在来回穿梭的人里,有一小孩观了观林莞,就往她手里塞东西,都还没等林莞反应过来,便拔腿就跑了,莫入人群里,都见不到影踪。

她摊开手掌,手里的是一簪子,御赐物,上面有专门的印记。除此之外,无书信也无其他的归属表明。

也是敏感所致,她望向一旁的楼阁,那里有人看着她的方向,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不是紫衫姑娘吗?”文月说,“张家表亲,她家哥哥去年进了翰林,官从正三品。”顺着自家小姐观望的方向看去,那姑娘似乎早就知道林莞会经过这里,而特意等候的。

“文月,你在这等着,我去还了这簪子。很快回来。”

文月拦下,“姑姑吩咐了,不许离开文月的视线半步。”

“那行,你跟我一起去。不离开你视线,就可以了,对吧。”

文月仔细想想,好像没什么问题,于是跟着一身白衫的林莞进了观潮楼,里头梯级陡峭,旋转乾坤才上了那姑娘站着的地方,林莞才踏上一步,便见在另一侧竖立着一清朗面目的公子。他一身黑衫,高髻若往时的轻装,冷冽笑笑,没说话,抬眼正好见了她。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她问,问了又觉得后悔,孤男寡女在这里肯定是幽会了还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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