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的高徒,你是急着去送死,还是想替那萧凡收尸?”

突来一语,嘲弄意味分明,苏青悚然之际,又感觉肩头被拍了一下,抬眼环视上下四周,却是空无一人。

“苏令让你乔装打扮,意在混淆视听,打草惊蛇,乱中取栗,果然是鬼谷一贯伎俩。他又特意逼出风陵渡来保护你,哦,也许应该称呼他为‘文世途’。啧啧啧,‘佛铸圣手’,好大的名头,可凭他三寸不烂之舌,真的能抵御三尺青锋之利吗?”

嘲弄话语继续传来,苏青心下一凛,对此人的身份愈发好奇,但周围依然毫无异状,根本不知道声音是从何处传来。

“世间不乏有人认识鬼谷上一代纵横师风陵渡,而‘佛铸圣手’文世途更是名震九州。但,知晓二者为同一人的,绝不超过五指之数。此人言语之间,似乎对我鬼谷了若指掌,却又充满嘲弄的意味,难道他是……”

苏青心念急转间,猛然想起一个恐怖之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也不由打了个寒颤;只因若是猜测属实,以双方世仇、死仇的关系,自己恐怕凶多吉少。

“你一定在想,我是否神墟废都之人,恭喜你,回答正确!”

仿佛窥破了苏青心思,神秘人再度放出“大招”,轻松语气却带着万钧压力,令其愈发慌乱起来。

苏青不断强迫自己镇定,身为当代纵横师传人,他一向能言善辩,从不肯在言语上吃亏。此刻,他极想开口反唇相讥,却苦于不能惊动元镛以及周围兵士,再加上对方藏头露尾,不知隐匿何方,苏青从来没有这么被动憋屈过,一时之间,只好忍气吞声,继续策马前行。

“其实本人对鬼谷慕名已久,很想知道每代都只单传一人的阴阳师、纵横师、屠龙师,究竟凭什么能与高手如云的废都争衡。结果今日一见,苏令、苏青不过如此,武功、智谋毫无惊艳之处,最擅长的借势也看不出有何出奇,果然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看来令师钟南山不仅自身水平有限,调教弟子的手段更是蹩脚,哈哈哈哈!”

苏青闻言大怒,此人不但屡次出言挑衅鬼谷,更辱及恩师,是可忍孰不可忍。

正当他准备不管不顾,出声怒斥对方时,神秘人却又一次窥破了他的心思,哂道:“这么容易受制于怒火,传说中的纵横捭阖之道,简直令人笑掉大牙。你难道不知自己这一声吼,对我来说毫无作用,但你身后车里的元镛,又会作何反应呢?”

话音甫落,不想苏青却突然作出意外之举。只见他嘴角溢出一丝笑意,随即放下马鞭,身形一闪,就没入羽林军队伍之中,成为一名不起眼的小兵。

下一刻,小兵挪移之间,逐渐脱离大部队,又借着丛林灌木掩护之功,最后来到了炎龙河附近一处废弃的坞堡之中。

晋朝末年,盗贼并起,兵连祸结,生灵涂炭。当时中原避难之人,尤其是不能远离本土迁至他乡者,大抵纠合宗族乡党,屯聚堡坞,据险自守,以避盗寇之难。

此类坞堡,四周皆设有深壑高墙,内则密布房屋,中间搭建高楼塔台,防御力极为出色。而坞堡的主人,一般都拥有私兵,多为同族青壮年组成,宗派观念极深,战斗力相当剽悍。因此,无论是在十六国乱世时期,还是魏国统一北方之后,坞堡作为最值得信赖的民间防卫枢纽,依然遍布中原大地。

但随着魏国统治渐稳,百姓生活承平,坞堡的作用不断降低。特别是魏文帝迁都阳城,并大力推动元氏一族与名门大户联姻后,卢、李、郑、崔四大家族率先放弃所有坞堡,迁居几座大城之中。在此表率下,坞堡根基开始瓦解,各地废弃的坞堡越来越多,成为炎龙河两岸最特别的景色。

此处坞堡,废弃后早已面貌全非。遗址处的断壁残垣,充其量不过就是当年全盛时期一间厢房而已,至于其他,恐怕早已堙灭于历史车轮之下。

缓缓取下半张铁皮,重现真容的苏青,尽管略显疲态,却依旧英气十足。周遭入目处,皆是残砖败瓦,这原属平常。但一股残存的火焰气息,却令苏青为之讶然,仿佛不久之前,此地曾经经历过烈火侵袭一般。

而当他蹲在地上,取过几块断裂的石砖仔细比较时,更赫然发现,这些砖瓦的断口和裂纹都是新的,且每一处几乎完全相似,连火炙产生的焦黑都如出一辙。

“奇怪,这处坞堡应该有已经废弃多时,为何会有烈火灼烧的痕迹?且这痕迹显然是不久之前才出现的,还有这些断口裂纹,竟然如此相似,仿佛能工巧匠敲击而成,此地究竟发生过何事?”

苏青沉思着站起之际,身旁已多出如幽灵般的一个人,白衣高冠,超拔出尘,望之如天上谪仙;但其脸上却戴着可怕的鬼脸面具,双眸之中一片死灰,不仅令仙气全无,反而平添几分邪恶气息。

“你优于苏令的地方,就是敢于冒险。好似方才,你算准了我尚未想要真的毁掉你,毅然跳车离去,将稳住元镛的破事儿抛给我,从而反客为主,摆脱了被动挨打的局面。这一波操作,啧啧,不差。”

犹自翻转着掌中石砖的苏青,只是瞥了鬼脸人一眼,随即又将注意力放回对石砖的研究上,口中淡淡说道:“你真以为自己很了解我大哥吗?他为人谨慎,却并非胆小,而是真正大仁大勇之士。真不知神墟废都从何时开始,居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想靠话多来乱我鬼谷,阁下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鬼脸人仰天长笑道:“哈哈哈~异想天开吗?此地距离朱荣大营不过三里之地,以我的身手,将你等身份、筹谋告知于他,顷刻之间即可办妥。若是一日之内,鬼谷两大传人皆命丧阳城,不知钟南山是否会直接气死,顺便葬送贵派千年基业?”

苏青冷冷道:“你言语之间,屡屡冒犯家师,想来必是曾在家师手里吃过大亏,如今只好以大欺小,在我这样的后生晚辈面前,讨几句口舌便宜。我该说你无耻,还是无耻,抑或是无耻呢?这位藏头露尾的‘无耻’先生,假如你想代表神墟废都,来消灭未来的天敌,那就赶紧动手吧,我苏青奉陪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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